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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偷喝一口水,瘸腿老狗都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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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东头的月亮刚爬上老槐树梢时,李老三的破布衫早被冷汗浸透了。

  他蹲在苏家后院的矮墙根下,怀里的老黄狗疼得直抽抽,烂腿上的脓血把他裤脚染成了暗褐色。

  老伙计,再忍忍。他喉咙发涩,手指轻轻抚过狗头上的白毛——这是他八年前在雪地里捡的小奶狗,那时候它缩成毛团,现在都能给他暖被窝了。

  可自打上个月被野猪撞断腿,烂疮就没好过,大夫说准备埋了吧,他偏不信邪。

  昨夜听王二婶说,苏惜棠院里那口石槽的水,能治小豆子的腿。

  李老三摸黑把家里最后半块锅盔塞给邻居家娃,哄着娃帮他看屋,这才拖着老黄狗摸过来。

  石槽里的水泛着淡金色,在月光下像撒了把碎金子。

  李老三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个豁口的粗瓷碗,刚要舀水,手又缩了回来——苏家那口子关猎户夜里巡山,万一被撞见...

  老黄狗突然用脑袋拱他的手,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李老三心尖一酸,咬咬牙舀了半碗水,凑到狗嘴边:喝吧,要是真灵,你活过来;要是不灵...他声音发颤,就当我送你最后一程。

  老黄狗舔了两口,突然支棱起耳朵,尾巴在地上拍出急促的响声。

  李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烂了半个月的腿突然开始结痂,黑紫色的脓水往皮肤里渗,露出下面淡红的新肉。

  老黄狗前爪一撑,竟颤巍巍站了起来!

  我的祖宗!李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碗摔碎在石槽边。

  老黄狗瘸着腿绕着他转圈,每走一步,伤口就淡一分,最后竟能撒着欢儿跑过整个院子,带起的风掀得晾衣绳上的粗布衫哗哗响。

  菩萨显灵了!李老三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我李老三说话算话,替苏嫂子守院三年!

  天刚擦亮,青竹村的石板路上就炸开了锅。

  李老三抱着老黄狗挨家挨户跑,狗爪子扒拉着他的肩膀,舌头舔得他满脸口水:看见没?

  昨儿还流脓的腿,今儿连疤都没了!

  苏家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苏老根扒着人群往前挤,孙子狗蛋骑在他脖子上,小手指着老黄狗直喊:爷爷你看,它跑起来比我还快!周翠花攥着帕子挤到最前面,帕子上的淡红血迹被晨露洇开,她盯着老黄狗的腿看了半晌,突然转身拽住丈夫:去把咱娘的药罐子刷干净,明儿我就去登记劈柴!

  村正老吴头摸着山羊胡,让人搬来块青石板。

  石匠挥着凿子叮叮当当刻字,围观的人都屏住呼吸——福泉所在,敬而远之,擅取者,天谴十四个大字刚刻完,人群里就爆发出欢呼。

  要我说,每月初一设个泉祭日!苏老根挤到前面,粗粝的手掌拍得老吴头后背直颤,苏嫂子赐三碗福水,救最急的病!

  附议!

  我家二小子被马蜂蛰了,就等这水呢!

  苏惜棠站在院门口,看人群里攒动的脑袋,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灵田空间里的灵泉还在微微翻涌,水面上的金莲又展开了一瓣——看来李老三的诚意也算功德。

  她清了清嗓子,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水可以赐,但得拿工换。她声音清亮,替孤老挑水、修路、劈柴,满三日的,方得一勺。她望着周翠花攥紧的帕子,又扫过李老三怀里活蹦乱跳的老黄狗,咱青竹村要的是互助,不是乞怜。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渐渐连成一片。

  苏惜棠望着关凌飞从后山下来的身影,他扛着猎枪,肩上还搭着捆野草药,冲她露出个糙汉的笑——这是她最踏实的后盾。

  可赵金花蹲在自家灶房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窗外攒动的人群,喉咙里像塞了团火。

  早上听见老黄狗的事,她手底下的腌菜坛子都摔碎了三个——凭什么那小贱人一来,连条狗都能沾光?

  这水是邪的!她咬着牙翻出压箱底的香烛纸钱,逆天改命,必遭雷劈!趁苏惜棠跟着采药队进山,她揣着东西摸进苏家后院。

  石槽里的水还泛着淡金,她跪下,点燃纸钱:老祖宗在上,儿媳知错,不该信那妖女...求您降下天火,烧了这邪泉!

  纸钱刚扔进石槽,水面突然腾起金光。

  未燃尽的纸灰地飞起来,化作一只只灰蝶,绕着她头顶打了个旋儿,又轻轻落回石槽里。

  赵金花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那水,竟在她的纸钱!

  妖怪!她尖叫着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竹筐。

  等关凌飞下工回来时,正看见她蜷在草堆里,额头烫得能煮鸡蛋,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别过来...别过来...

  关凌飞皱着眉要去请大夫,刚转身就被苏惜棠拦住。

  她望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婆婆,指尖搭在她腕上,又轻轻放下:她这病...不是药能治的。关凌飞的手掌悬在门框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望着床上蜷缩成虾米的母亲,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是他记事以来,头回见赵金花这么狼狈。

  前日她还叉着腰在村口骂苏惜棠克夫妖女,如今额角的汗把枕头洇出个深色的月牙,嘴里直冒胡话:水...水在吃人...

  她这是被自己吓着了。苏惜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清苦的药香。

  她端着青瓷碗,碗底沉着几片揉碎的安神草,淡金色的灵泉水在碗里晃出细碎的光。

  关凌飞转身时,见她眼尾还沾着进山采药时蹭的草屑,却仍把脊背挺得笔直:灵泉有灵,但从不害人。

  她烧纸钱要咒它,反被自己的邪念冲了心。

  关凌飞喉结动了动,伸手去接碗:我喂。

  苏惜棠却侧过身,把碗递给缩在墙角的关小山:你去。

  就说这是我从村东头老井里打的。小少年捏着碗沿,指甲盖都泛白了,却还是重重点头。

  他凑近床前时,赵金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珠撞进他发颤的瞳孔里——那是她最疼的小儿子,此刻却像见了鬼似的往后缩。

  娘...喝水。关小山的声音比蚊鸣还轻。

  赵金花下意识张开嘴,凉水顺着喉管灌下去时,她恍惚又回到了三十年前,在娘家井台边偷喝生水被娘逮住的模样。

  那时的井水也是这么凉,这么甜,哪有什么邪祟?

  后半夜的更声敲过三遍时,赵金花的烧退了。

  她望着帐顶的月光,听着外屋传来关凌飞和苏惜棠压低的说话声:...明儿我去镇上买些糙米。不用,空间里还有存粮。她突然想起前日在苏家后院,那汪泛着金光的水了她的纸钱,却没伤她半分——若真是邪物,怎会容她活着回来?

  飞子。她哑着嗓子喊。

  关凌飞掀帘进来时,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竹筐,筐底压着半块苏惜棠烤的红薯干。

  赵金花望着儿子眼里的血丝,突然想起他八岁那年,为了给她摘野枣从树上摔下来,也是这样红着眼眶说娘不疼。

  那水...真不是邪物?她摸了摸自己滚烫过的额头,现在凉得像块玉。

  关凌飞把竹筐往她床头一放,竹篾刮得床板吱呀响:它救了咱家的牛——你忘了老黄牛腿上的烂疮?

  救了咱家的地——你吃的白米饭哪来的?

  救了全村的人——李老三的狗都活蹦乱跳了。他蹲下来,粗糙的指腹蹭过她手背的老茧:还差你一个。

  赵金花望着竹筐里的红薯干,突然想起昨日苏惜棠给她端来的药粥。

  米香里混着点甜,是她从前在山上挖野粟时,总嫌苦不肯吃的味道。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窗外的启明星已经亮了。

  育苗坊三日后开张!苏惜棠的声音混着晨雾飘进青竹村每个瓦缝。

  她站在晒谷场上,脚下的木桌铺着新织的蓝布,上面摆着三株裹着湿泥的红薯苗,叶片上还挂着露珠。

  铁柱挤到最前面,挽起的裤腿沾着泥,举着工分册直晃:苏嫂子你看!

  我劈了十日柴,给王大爷挑了八担水,还修了半里山路!他粗糙的拇指在那栏按了个红手印,活像朵开在纸上的小红花。

  周翠花挤在人堆里,怀里的木盆晃得水花四溅。

  她今早天没亮就去了李大娘家,搓洗的棒槌声把隔壁的狗都惊醒了。

  此刻她鬓角沾着肥皂角的泡沫,把工分册拍在桌上:我帮李大娘洗了三日衣裳,浆了两床被单。她望着红薯苗上的露珠,想起前日老黄狗撒欢的模样——原来福气不是天上掉的,是要弯下腰来挣的。

  傍晚的育苗棚飘着潮润的土腥气。

  苏惜棠蹲在苗床前,指尖轻轻抚过南瓜苗的新叶。

  灵泉的水顺着她的玉佩渗进地底,在土壤里织成一张透明的网,每株苗的根须都裹着层淡金色的光。

  忽然,棚外传来的一声低鸣,老黄牛甩着尾巴冲进来,湿润的鼻尖碰了碰一株柴胡苗,竟舒服得眯起了眼。

  它从前见了生地方,能挣断三根缰绳。关凌飞倚在棚门口,猎枪斜挎在肩上,嘴角却翘着。

  苏惜棠抬头看他,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住她蹲在地上的身影。

  她伸手摸了摸老黄牛的额头,牛毛暖烘烘的,像块晒过太阳的棉絮:或许它知道,这里长的都是福。

  夜风卷着山茶花的香气钻进棚子,草帘被吹得哗啦响。

  苏惜棠望着棚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听见远处传来铁柱的吆喝:二柱!

  明儿早来帮我翻地,咱的金薯王苗可等不得!周翠花的笑声跟着飘过来:急什么?

  苏嫂子说了,育苗坊开张那日,好苗管够!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灵泉在空间里轻轻翻涌,水面的金莲又舒展了一瓣。

  山风掀起她的衣角,吹得棚顶的草帘噼啪作响,像是在应和着什么——三日后的晨光里,这里会挤满攥着工分册的村民,会飘满新翻泥土的香气,会响起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而所有的故事,都将从这片泛着金光的育苗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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