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真我

　　在灰烬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罗兰就意识到了不妙。

　　源自灵魂极深处的悸动让他罕见地进入了不安与慌乱之中。

　　罗兰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心率开始不断上升，久违的体验让罗兰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几乎是用此刻能爆发出来的最快的速度抵达的楼上。

　　果不其然，这里就是灰烬开始蔓延的地方。

　　而小灰则靠着墙，低着头站着，大口的喘着气。

　　“没事吧？”

　　罗兰上前问道。

　　小灰抬起头，冲着罗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累……”

　　罗兰眉头微皱：“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在这种地方使用力量，你……应该知道可能发生的后果吧？”

　　“……”

　　小灰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被那群黏糊糊的恶心怪物淹没吧？”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也要一样完蛋？”

　　“别想太多……我只是在帮自己而已。”

　　“倒是你，想到怎么出去的办法了吗？”

　　罗兰没有立刻选择回答问题，而是将小灰拉了起来：“换个地方说话吧，至少挑一个安全点的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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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在影院的天台上，罗兰拿出了刚刚在影院里找到的纸币，开始在地上反推起术式构造来。

　　他并没想到过什么新的办法。

　　要想离开记忆的牢笼，最方便的方法当然就是对自己来一次彻底的记忆清除，没有记忆也就不会被困住了。

　　但这种自爆流的打法不太适合罗兰，他可不想再去动自己的记忆了。

　　而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只能通过研究自己的弱点，然后自行寻找出路了。

　　又或者，罗兰可以期待一下卡莉娅大显神威，来一次美救英雄。

　　监狱这种东西，或许犯人自己找不到什么破坏的方法，但对于监牢之外的人来说就并非如此了。

　　只是罗兰现在很难静下心来研究这些构造。

　　哪怕自己对此十分熟悉，想要反转这些术式的效果，也不用做什么十分复杂的调整，只需要对关键的几个节点进行一点点的修改就可以达成。

　　但他依旧忍不住去想小灰的状态。

　　哪怕她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还算良好，只是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而且出汗量很大。

　　也就是这个奇妙牢笼里的还原实在做的很好。

　　就连自动售货机和里边的饮料也还原出来了。

　　罗兰砸了机子给小灰塞了几瓶瓶装水，还有一瓶盐汽水。

　　但大量饮用水和补充盐分并没能缓解症状。

　　当事人自己也放弃了尝试，在喝完手里的盐汽水后，靠在天台入口处的台阶栏杆上，有气无力地开口：“罗兰。你说人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生活在什么地方呢？”

　　“会变成那些亡灵战士一样的样子，然后在冥界的城市里继续生活吗？”

　　“真是这样的话，也算不上是死了对吧？”

　　“听上去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一样。”

　　刚完成对术式干涉和咒术反制的构造反转的罗兰闻言停顿了一下，开始回忆世界树的庇护的术式构造和魔力流动的思路也被打断。

　　但罗兰并不恼怒，只是在停顿后轻笑着转身看向那个靠在栏杆上，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灰发少女。

　　“我去过冥界。也见过死神。”

　　“……和你想的一样，那里有为亡者们建立的庞大国度，而且到处都是美丽的白色花海，都是死神一朵朵种下去的。”

　　小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液，顺带将粘连的发丝捋开：“是吗？”

　　“哈哈，你这家伙完全不会骗人啊……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对吧？”

　　“没有什么亡者的国度，不过花海或许存在……但我应该看不到吧？”

　　“毕竟对我而言，那并非死亡，只是意识之间的合并而已。”

　　“只是没想到……表现出来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以为……影响会来的直接一些呢。”

　　自嘲了两句后，小灰无奈地笑了起来，接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明明很想活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狠不下心来不管你呢。”

　　“明明从开始到现在，我看你都很不爽，就好像你欠我几百万金币一样。”

　　“但……”

　　小灰抬头看向罗兰，原本想继续自己话语的她在看到罗兰的表情愣了下，随后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不会是在伤心吧？”

　　“哪怕从我们两个相识的第一秒开始算，我们在一块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天吧？”

　　“严谨点说，我今天早上才认识你，然后吃完午饭就和你来了这个地方……”

　　“啊……也可能是昨天晚上，毕竟时间还是过去了很久的。”

　　“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偶然认识的危险份子吧？哪怕这样你也会伤心吗？”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结局吧，虽然我很想努力逃离这个结局……哪怕被你带来了教廷城我也希望事情能有转机。”

　　“但当真的轮到我自己去选择结局的时候，偏偏是我自己不争气……或许我并没有那么想活下去吧。”

　　“说到底，你用小灰称呼的这个存在，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活过。”

　　“既然从来没活过，又怎么能说想活下去呢。”

　　“好啦，我自己都不在意了……你还这么难过做什么？”

　　夜风吹过天台。

　　吹起底下残余的灰烬。

　　天上的血月也不知为何在此刻消失不见，重新回归了正常的月色。

　　江边的垂柳在风中摇晃，传来的窸窣声模糊地传入了罗兰的耳畔。

　　他看着小灰脸上露出的平淡笑容，以及开始朝着虚幻转变，即将消失不见的身体，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

　　在这一刻，此前被中断的关于世界树的庇护的术式构造的思路，几乎在瞬间被激活。

　　哪怕只是几个月前的惊鸿一瞥，哪怕当时只是为了强化术式干涉的效果所以才进行的研究。

　　但在此刻，那曾被他看过一眼的术式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就连世界树符石都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上，悬浮着，散发着翠绿色的微光。

　　而后，仿佛某种桎梏被解开了一般，罗兰体内原先还需要用魔力去转化，继而推动的“世界树之力”从未如此充盈地出现在他的体内。

　　不……并非出现，“世界树之力”开始替换他体内的魔力。

　　不对……这是替换吗？

　　虽然对于自己体内的变化缺乏了解，但显然这不会是个坏消息。

　　因为罗兰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体内传来的强大的力量。

　　这并非来自于术式或者符石亦或是圣剑的增幅，而是实打实的，属于他罗兰自己的力量。

　　接着，一个让罗兰感觉有些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那由死神提供方案，魔王监督进行的星环之律仪式所构造出来的，第一个凝聚出来的星环在此刻碎成了一地的渣滓，继而其中的压缩魔力也在瞬间被转化成了“世界树之力”。

　　虽然没有任何不适，但这种情况还是过于特殊了。

　　但这都不是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

　　他看向尚未完全消失的小灰，朝着她伸出了手。

　　此刻，此地……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回应着他，链接着他。

　　记忆的牢笼开始崩碎，故乡的景色化为碎片消散，继而化为漆黑一片的空间。

　　之后，则是在黑暗之中探出的一株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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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远在百公里外的白垩之壁，卡莉娅和灰烬神子战斗的场面依旧清晰可见。

　　白垩之壁屏障之外的世界，在此刻已经化为了黑灰二色的世界。

　　蠕动的阴影撞上灰烬的风暴，如此循环往复的战斗已经进行了难以计数的次数。

　　时间也早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不过从实力上来说，依旧是卡莉娅占优。

　　至少她甚至有空忙里偷闲，在战斗的空隙，把被困在教廷城的一众高层用影子送到了战场的边缘，让他们能够步行走回白垩之壁中。

　　而此刻，除了必须留守岗位上的人之外，所有能来的人都站在城墙上围观两位盖世强者的劲霸战斗。

　　如此多人里，教廷方的人员应该是最难受的。

　　教廷负责封印的邪神神子失控，冲破封印了，但帮忙的却是混沌兄弟会信奉的那位邪神的神子……而且还和帝国以及魔族方面关系匪浅，且不提想不想管的问题，就是想也是有心无力啊。

　　单从目前的战斗场面来说，一位圣徒和一位普通帝国兵在里边能发挥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因为啥都干不了。冲进战斗圈的唯一下场就是被余波扫死。

　　无非圣徒能抗很多下，但小兵只能抗一下。

　　不过要说谁的心情和教廷方面的人最接近，那可能就是伊露维娅了。

　　她实在没想到卡莉娅的实力居然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

　　怎么说呢……有些微妙的不爽。

　　只是很快原本场面上还保持着均势的两方力量，就迎来了一位突然出现的搅局者。

　　一抹金光瞬间冲破了黑灰二色交界的部位，随后金光消散，一抹翠绿之色亮起，接着，一棵参天巨树拔地而起，连接天地。

　　但变化并未就此结束。

　　在巨树升起之后，其枝干之上，开始悬挂起金色的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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