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花想容的残魂

　　姜小芽掌心的血顺着碎裂的种子渗进轮回池底，那滴血刚碰上池面，整片数据流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从底下咬了一口。她手指还在发麻，竹筒却突然安静了，连系统提示音都消失了，只剩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池子里飘上来——甜里带腥，像是口红混着铁锈。

　　池面开始泛起涟漪，不是奶盖那种腻歪的晃动，而是像被人从深处搅动。一张脸慢慢浮出来，眉眼精致，唇色鲜红，笑的时候眼角往下压，透着股说不出的哀怨。

　　“是你。”姜小芽没退，也没动，“合欢宗那个，花想容。”

　　那张脸眨了眨眼，声音从池底传来，软得像能滴出水：“小芽芽，你终于捏碎了那颗种子。我等了四百四十三次轮回，才等到你肯用血喂它。”

　　姜小芽反手把竹筒往身后一藏，系统还在震，震得她骨头缝都发痒。她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抬手就把“心境修炼场”调了出来。画面一闪，记忆碎片直接炸开——她看见自己还是个奶娃娃，裹在粉色襁褓里，被一双涂着红指甲的手抱着，一口一口喂着灵米糊。背景是雕花木梁，墙上挂着“养神殿”三个字，门缝外站着两个合欢宗弟子，低声说：“圣女真要把这孩子养大？她可是……容器。”

　　画面断了。

　　姜小芽喘了口气，盯着池子里的脸，“所以你是谁？我娘？”

　　花想容轻笑，“我是把你养到三岁的人。金发战神捡回你那天，你浑身是血，不会哭也不会动。是我喂你第一口饭，教你叫‘妈妈’——虽然你后来一个字都没记住。”

　　白芷这时冲上来，铜镜一横就要照池心。镜面刚对准，花想容突然冲她眨了下眼，嘴角一勾：“小丫头，你左眼能看前世，那你照照，我为你哭湿的枕头，算不算功德？”

　　话音落，铜镜画面变了。

　　不再是轮回池，而是一间粉色直播间。花想容坐在镜头前，背景是心形灯串，桌上摆着口红、粉饼，还有个标签写着“今日投胎进度：姜小芽-444号世界”。她正对着镜头说话，声音温柔：“今天她又快到十八岁了，希望这次别再被雷劫劈死……上次情毒发作，疼得我半夜爬起来吃辣条。”

　　弹幕疯狂滚动：

　　“妈！我是C-9号世界的小芽！别让她进剑冢！”

　　“亲！我是被系统回收的321号！记得给我烧包辣条！”

　　“求你了，别让她喝孟婆汤，我宁愿记得所有痛苦！”

　　白芷右眼猛地抽痛，血顺着睫毛往下滴。她抬手一抹，发现指尖全是黑色的，像是墨汁混着血。她咬牙，把精血拍在铜镜上，重新画封印咒。可弹幕还在刷，越刷越多，全是不同世界的小芽在喊“妈”。

　　“她们……都在借你说话？”白芷声音发抖。

　　“不是借。”花想容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是共鸣。每一个被删掉的我女儿，都在用最后一点执念，往我这儿送信号。我成不了活人，但能当个信号塔。”

　　南宫翎这时冲到池边，九尾一展就要切断连接。可尾巴刚伸出去，自动扭成个巨大的爱心，还自带柔光滤镜，边缘闪着粉红小星星。

　　“你干什么！”他怒吼，想收尾，可尾巴根本不听使唤。

　　花想容咯咯笑起来，“九尾狐尊，你这尾巴比你诚实多了。它认我当亲家，你拦不住的。”

　　爱心阵列一震，粉色光波扫过全场。墨言当场脸红，脱口而出：“小芽，我们成亲那天，能不能把麻辣烫当婚宴菜？”阿哞哞了一声，低头撞向石柱：“我要给我媳妇儿犁九十九条地铁！”白芷捂住脸，小声嘀咕：“要是能和镜子里的自己合体……是不是算双倍美貌？”

　　姜小芽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南宫翎脑门上，“醒醒！你尾巴成精了！”

　　南宫翎一个驴打滚，尾巴炸成蒲公英球，总算散了阵。他趴在地上喘气，第九尾还在抽搐，像被电过。

　　墨言已经拆了剑匣边角，撕下一块泡面包装纸，三折两折，叠成个符贴在姜小芽额头上。纸面一闪，浮现一行小字：“合欢宗特制·母爱暴击豁免符”，底下还有个二维码，扫出来是花想容的直播回放。

　　“你这符……从哪学的？”姜小芽扯了扯纸角。

　　“现编的。”墨言面不改色，“地府规则能被直播入侵，就能被仿冒。只要扫码显示‘监制：花想容’，系统就认它是正规防沉迷程序。”

　　池子里的脸笑得更温柔了，“你们这群孩子，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姜小芽盯着她，“你到底想干嘛？不是来杀我的？”

　　“杀你？”花想容摇头，“我替你死过四百多次了。雷劫、情毒、系统回收、走火入魔……每一次你活到十八岁就崩，我都抢在前面试一遍。你知道为什么孟婆汤那么苦？因为里面加了我的眼泪。”

　　她指向池底那具沉睡的身体，“你是原版，那些备份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救她们，但我能记住她们怎么死的。每一次你重来，我就多一句遗言。”

　　姜小芽没说话，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浓度执念，建议收录至‘心境修炼场’DLC：母亲模拟器。是否导入？」

　　她没点确认。

　　而是从乾坤袋里摸出最后一片辣条，还是温的。她掰成两半，一半塞嘴里，另一半扔进池子。

　　辣条一碰水，池面“轰”地炸开，奶盖翻滚，数据流全变了。地府大堂地面裂开，冒出一排铜锅，煤气灶“啪”地点燃。孟婆机械臂一转，端出毛肚、黄喉、蟹棒，还有一盘切得薄如纸的牛肉。

　　“自助火锅。”姜小芽拍拍手，“你说你等了我四百多次，那这次，换我请你吃顿热乎的。”

　　花想容怔住了，脸上的妆都淡了一瞬。

　　弹幕突然静了。

　　然后疯狂刷新：

　　“妈！她请你吃饭了！！”

　　“第一次见原版主动喂食！！”

　　“快吃！那是我们所有人攒的阳气！”

　　池子里的她抬起手，虚虚接住那半片辣条，指尖穿过光影，没碰到实物。但她笑了，眼角有光闪了一下，像是落了滴看不见的泪。

　　“原来……热的，是这个味道。”

　　姜小芽看着她，“你不是系统的人，也不是金发战神的工具。你是那些死掉的我，唯一的妈。”

　　花想容轻轻摇头，“我不是妈。我只是……没来得及当妈的人。”

　　她抬手，指尖在池面划了一下，数据流被拨开一角，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记录：

　　【443号世界：雷劫，死于十八岁零三个月】

　　【442号世界：情毒，死于十八岁生日】

　　【441号世界：系统回收，死于觉醒前夕】

　　每一条后面，都有一行小字，像是手写的：

　　“她最后喊的是‘饿了’。”

　　“她走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辣条。”

　　“她说，想吃我做的灵米糊。”

　　姜小芽喉咙发紧。

　　她把竹筒拿出来，直接怼到池面上，“系统，把这残魂数据全录了。以后我每次升级，给她存点阳气。”

　　系统沉默两秒，蹦出一行字：「已创建专属存档位：花想容·养母备份。当前阳气值：0。是否开启跨次元亲情充值？」

　　她点了“是”。

　　池子里的脸渐渐模糊，花想容最后看了她一眼，“下次……别再让我等四百次了。”

　　弹幕刷到最后一行：

　　“妈走了。”

　　“但她记得我们所有人。”

　　“原版小芽，替我们……活得久一点。”

　　池面恢复平静，火锅还在咕嘟，毛肚浮在汤面上，一片一片，像在招手。

　　姜小芽转身要走，忽然听见墨言低声说：“她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是无限。”

　　她回头，池底最后一丝光影消散前，花想容的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但系统自动翻译了出来：

　　“你们以为我在看你们？”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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