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墨言的深夜潜行

　　船头偏转的力道还没散，姜小芽的手还死死抓着控制杆，指节泛白。导航屏上那串门牌号像烧红的铁条，烫得她眼眶发酸。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另一只手按在竹筒袋上，指尖抠着边缘裂纹。

　　系统还是不响。

　　她松开杆，转身走下驾驶舱，脚步沉得像踩在泥里。甲板湿漉漉的，麻辣烫的油星子还没干，鞋底踩过发出黏糊糊的响。她没回屋，径直拐进了侧舱通道，门在身后“咔”地合上。

　　整艘船安静下来。

　　仓库门虚掩着，一道银光从缝里漏出来。

　　墨言蹲在角落，面前摊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轮盘，边缘缺了两块，像是被人硬掰断的。他左手压着轮盘，右手食指在空中画符，指尖渗出血珠，一滴一滴落在盘心。轮盘嗡嗡震，浮出几道歪斜的线，拼成半个星图，又塌了。

　　他喘了口气，袖口二维码闪了两下蓝光，像是信号不稳。他低头咬了咬牙，又划了一道。

　　符成，血落。

　　轮盘终于稳住，投影出一段扭曲轨迹，终点停在一个虚点上。他盯着那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三分钟冷却。

　　他坐到地上，背靠着货架。货架上堆着泡面箱，最上面一箱开了口，露出半包红烧牛肉面。他盯着那包面，忽然伸手，把面推远了点。

　　屏亮了。

　　是监控屏，连着南宫翎尾巴信号阵的终端，平时用来查灵宠上网记录。现在画面黑着，只有右下角一行小字：【信号待机｜无数据上传】。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蹭了蹭屏幕。

　　“别怕。”

　　字冒出来，灰底白字，飘在屏幕中央。

　　他愣了下，没删。

　　手指又动。

　　“我在。”

　　“别乱想。”

　　“你肯定能搞定。”

　　“你最厉害了。”

　　一个接一个，越写越快，越写越多。他像是停不下来，指尖划得发烫，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从四面八方涌向中心，叠在一起，挤得画面都卡了。

　　“加油宝贝。”

　　“别怕。”

　　“我在。”

　　“你最棒。”

　　“别慌。”

　　“我守着。”

　　“你睡了我就走。”

　　“你醒了我就在。”

　　“你不用一个人扛。”

　　“有我在。”

　　“有我。”

　　“在。”

　　最后一行字刚冒出来，整块屏突然闪红，警报声“嘀”地压了半秒，又断了。系统弹窗跳出来：【检测到高强度情感波动｜判定为潜在精神干扰源｜已通知主控】。

　　墨言猛地抬头，屏光映在他脸上，瞳孔缩了缩。

　　门“吱”地推开。

　　姜小芽站在门口，头发乱了点，袖子卷到肘上，创可贴还在手腕，边缘焦黑。她看了眼屏，又看了眼他。

　　没说话。

　　她走过去，竹筒袋往屏幕前一拍，绿光一闪，所有字全被吸进袋口，像被抽走的烟雾。

　　“下次想写，”她声音不高，“直接跟我说。”

　　墨言低头，手指蜷了蜷，没应。

　　她蹲下，和他平视：“查到了？”

　　他点头，指了指轮盘。投影还在，那串坐标悬在半空，像一截断掉的线头。

　　“这儿。”

　　她盯着看了两秒，伸手想碰，又收回来：“能锁定完整路径吗？”

　　“要三分钟冷却。”他声音哑，“刚……刚够传一半。”

　　“够了。”她站起身，“至少知道他们藏哪儿。”

　　话音刚落，头顶“叮”一声。

　　警报灯没亮，但铃响了，三级戒备，声音短促，像老鼠啃电线。

　　两人同时抬头。

　　门被撞开，南宫翎一头冲进来，尾巴甩得乱晃：“谁碰警报？我正连……”

　　话没说完，他尾巴尖扫过墙边按钮——红色的，姜小芽前天贴了张便利贴：【别碰｜会炸】。

　　按钮凹下去。

　　全舰铃声拉长，红光刷刷闪。

　　墨言脸色一白，下意识去挡轮盘投影。可晚了。

　　南宫翎的尾巴还在抖，信号阵自动启动，尾巴尖冒出一串乱码，直接连上主控系统。轮盘那半截坐标被扫了进去，顺着信号阵往外传，虽然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但数据确实外泄了。

　　“我靠！”南宫翎手忙脚乱去掐尾巴，“谁把警报装这儿？！”

　　姜小芽一巴掌拍在他后脑：“闭嘴。”

　　她盯着轮盘，投影已经开始模糊，冷却时间还剩二十秒。她抬手，竹筒袋一抖，把剩下半截坐标收进系统，低声：“团子，封存这段数据，权限锁死，除我之外任何人调用即自毁。”

　　袋口绿光闪了下，表示接收。

　　墨言松了口气，手撑着地，指尖还在抖。

　　南宫翎揉着脖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问问你们见没见我那包辣条……”

　　“出去。”姜小芽指门。

　　“啊？”

　　“现在。”

　　他灰溜溜跑了。

　　门合上，她转身，发现墨言还在原地，低着头，袖口二维码灰了，像是断了信号。

　　“你也走。”她说。

　　他不动。

　　“回去睡。”

　　他抬头，声音很轻：“你呢？”

　　“我守着。”

　　“你刚……也没睡。”

　　“我不困。”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说：“别站太久。”

　　她“嗯”了声。

　　他慢慢站起来，往外走。路过她时，脚步顿了顿，没说话，走了。

　　门关上，她靠墙坐下，盯着轮盘残片。

　　三分钟后，系统提示音响起：【数据封存完成｜路径片段已加密】。

　　她松了口气，正要起身，门又开了。

　　白芷站在那儿，铜镜横在胸前，左眼发黑，右眼正常。她抬手，镜面转向轮盘刚才的位置，轻轻一晃。

　　镜面泛起波纹，倒映出三分钟前的画面：墨言写弹幕、南宫翎撞警报、信号阵外泄数据……全都回放了一遍。

　　她盯着镜中影像，忽然皱眉。

　　“怎么？”姜小芽问。

　　白芷没答，把镜面转了个角度，左眼闭上，右眼睁开。镜中画面变了，不再是回放，而是灵波图谱——一条细线从信号阵延伸出去，穿过战舰外壳，射向深空。

　　“他们接到了。”她声音压低，“不是完整坐标，但频率对上了。”

　　“谁？”

　　“用‘观命术’盯人的一群。”她指尖划过镜面，裂了道细缝，“刚才那股灵波，和他们惯用的探查术共鸣了。”

　　姜小芽站起身：“多久？”

　　“不知道。”白芷收镜，“但已经看见我们了。”

　　她点头，走到门口，拉开舱内广播开关。

　　“所有人。”她声音不响，但穿透力强，“关闭非必要信号源，灵宠收进竹筒，禁止使用远程通讯，尾巴、翅膀、触角，能收的都收起来。”

　　广播响完，她关掉。

　　白芷看了她一眼：“你信不信，他们现在就在看？”

　　“不信。”她说，“但他们要是真在看，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她转身回仓库，顺手把门锁死。

　　轮盘残片还在地上，投影彻底灭了。她蹲下，手指蹭了蹭盘面，血迹已经干了，黏在上面。

　　她掏出创可贴，撕下，贴在盘心。

　　卡通小人举着泡面，王冠歪了，眼睛盯着她。

　　她盯着看了三秒，抬手，把轮盘塞进竹筒袋。

　　袋口一合，整艘船安静下来。

　　广播系统突然“滋”了一声。

　　驾驶舱方向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没躲。

　　她没动。

　　门开，墨言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保温杯，杯身贴着彩虹贴纸。

　　“给你。”他递过来，“热的。”

　　她接过，杯盖拧开，一股泡面香飘出来。

　　“红烧牛肉。”

　　她喝了一口。

　　他站在门口，没走。

　　“还有事？”

　　“没有。”

　　“那回去。”

　　“我……”他低头，“我想守着。”

　　她盯着杯口热气，没抬头：“刚才弹幕，写那么多，不怕我烦？”

　　“怕。”他声音很小，“但不说更怕。”

　　她没应。

　　他站着，手指抠着门框。

　　过了会儿，她把杯子递回去：“放驾驶舱桌上就行。”

　　他接过，转身要走。

　　她忽然说：“下次别用监控屏。”

　　他背影顿住。

　　“想说啥，”她声音低了点，“当面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

　　门合上。

　　她坐回地上，竹筒袋贴着腿。创可贴还在轮盘上，贴得歪歪扭扭。她闭了会儿眼，再睁时，翡翠绿一闪。

　　系统弹窗冒出来：【检测到高强度情绪波动｜建议启动“心境修炼场”】。

　　她点掉。

　　广播突然又响。

　　不是她的指令。

　　是自动播报。

　　【外部信号波动增强｜侦测到灵识扫描｜来源：未知】

　　她猛地抬头。

　　竹筒袋震了下，绿光透出来。

　　她伸手去抓。

　　袋口刚开，一道红光从缝隙射出，直冲天花板，炸成一片血雾般的符文，拼出四个字：

　　**“找到你了”**

　　她没动，手还悬在半空。

　　符文悬着，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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