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重逢与告别

　　裂缝塌陷的瞬间，姜小芽脚底一空，整个人往下坠。

　　她没挣扎，也没喊，只是死死攥着腰间的竹筒残骸，任那股滚烫贴着皮肉烧上来。她知道这疼是活的证据——系统快散了，可还在撑。

　　落地时没摔疼，像踩进一层温热的膜里。她睁眼，脚下是密密麻麻的泡面桶，一块接一块拼成地面，每块桶壁上都映着画面：她五岁自己煮面当生日餐，七岁发烧时对着空屋子说“有人照顾”，九岁偷偷喂猫被罚抄心法抄到半夜……

　　她一步步往前走，那些画面跟着变，全是一个人吃饭的镜头。可每顿饭前，门口都会多出一碗泡面，热气腾腾，没人送，也没人收。

　　她喉咙发紧。

　　竹筒残骸又开始报警，声音断断续续，像快没电的闹钟。她没管，继续走，直到看见前方站着一个人。

　　背对着她，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手里端着一只泡面碗，正要把碗往一道裂缝里推。

　　“是你。”她声音哑得不像话，“那些面……都是你送的？”

　　那人动作顿住，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

　　“因为你爱吃。”他终于转过身，脸模糊得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泡面刚出锅时冒的那股热气，“我也只能用这个方式活着。”

　　姜小芽没动。

　　她盯着那双眼睛，忽然笑了下：“你说我心最安的地方，是你用泡面堆出来的宇宙？那你知不知道，我炸厨房那次，是因为辣条卡住系统启动键；我哭着种灵果，是因为南宫翎偷吃了我最后一株幼苗；我一个人缩被窝里啃洋葱，是因为想让灵果长得快点……你只记得我吃面的样子，可你没看见我怎么活下来的。”

　　那人没反驳，只抬手一挥。

　　四周泡面桶的画面突然全变了——不再是她孤独的片段，而是南宫翎抱着灵鸡蹲在她田边，墨言偷偷把她睡相拍成屏保，白芷一边涂睫毛膏一边教她易容术，王铁柱用锄头敲出飞船禁制的节奏……

　　“你不是一个人。”他说，“我只是把那些你忽略的暖意，攒成了这个宇宙。”

　　姜小芽眼眶发热。

　　就在这时，虚空震动。

　　南宫翎第一个冲进来，九条尾巴炸成蒲公英，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别靠近他！这人用记忆困你！”

　　墨言紧跟着出现，剑还没出鞘，袖口二维码闪得飞快：“等等，他残魂快散了。”

　　白芷从另一侧落地，右眼投影刚恢复，立刻扫向战神：“能量读数归零边缘，不是实体，是执念残留。”

　　洛清寒最后一个飘进来，骷髅项链晃了晃，难得没废话，只盯着战神看了两秒，低声说：“原来是你。”

　　战神没理他们，只看着姜小芽：“这个宇宙，是我给你造的避风港。你每吃一碗面，我就多攒一点力气，多织一寸空间。可它撑不了太久——你越强，越不需要它。它该塌了。”

　　“所以你自毁系统，逼我来找你？”姜小芽问。

　　“不是逼。”他摇头，“是等。等你愿意回来，亲手关掉它。”

　　南宫翎怒了：“你算什么？凭什么替她决定？她要是不想告别呢？”

　　“那她就得永远困在这里。”战神平静道，“用别人的温暖当养料，靠回忆活着。她可以，但那就不是她了。”

　　姜小芽低头看自己手。

　　掌心还残留着汤的温度。

　　她忽然伸手，从乾坤袋里掏出最后一包泡面，撕开，倒进旁边一个空桶里，又从袖口摸出半根辣条，扔进去，搅了搅。

　　“你给我造了个泡面宇宙。”她抬头，“那我最后请你吃一顿。”

　　战神怔了怔，笑了。

　　他接过桶，蹲下，像普通人吃饭那样，一口一口吃起来。

　　吃到一半，他声音轻下来：“其实……我不是什么战神。我只是个没完成任务的守门人。那天看你一个人发烧，我破了规则，把你拉进轮回。代价是，我得用你吃过的每一碗面，攒出一条路，等你走完。”

　　姜小芽没说话。

　　她只是从腰间解下竹筒残骸，轻轻放在他脚边。

　　“那你现在能走了吗？”

　　“快了。”他放下泡面桶，掌心浮出一只旧碗，正是她六岁那夜门口的那只，“最后一碗，你喝完，我就走。”

　　她接过碗。

　　汤早就凉了，油花凝成一片，面坨得不成形，蛋黄糊在碗底。

　　她没犹豫，仰头喝光。

　　一滴泪掉进碗里。

　　碗“咔”地裂开，碎片还没落地，就化成光点往上飘。虚空开始震颤，头顶裂开一道门，不是光，不是火，是一股泡面香气凝成的通道，弯弯曲曲，像条活着的蛇。

　　战神站起身，身影已经开始变淡。

　　“记住。”他看着她，“我不是给你泡面的人。我是……你愿意吃泡面，才活下来的人。”

　　他抬手，指尖在她额前一点。

　　没有痛，也没有热，只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出租屋的霉味，电炉子的焦味，还有那床旧棉被的味。

　　然后，他化成一缕光，绕着她腰间的竹筒残骸转了一圈，钻了进去。

　　系统“滴”了一声。

　　“检测到宿主情绪稳定——回归通道已激活。”

　　南宫翎第一个冲过来：“芽芽！没事吧？”

　　姜小芽没答，只低头看竹筒。

　　创可贴焦黑，残骸发烫，可那股躁动的热流，终于平了。

　　墨言走过来，声音低：“他走了？”

　　她点头。

　　白芷扫了眼头顶的通道：“能量稳定，能通行。”

　　洛清寒突然开口：“你以后还会吃泡面吗？”

　　姜小芽愣了下，然后笑了：“当然。不吃的话，系统会骂我。”

　　南宫翎松了口气，尾巴一卷把她搂住：“吓死本座了！还以为你又要一个人扛！”

　　姜小芽拍开他：“别抱，热。”

　　墨言默默站到她身侧，离得极近，近到袖口能蹭到她的道袍。

　　“回去以后。”他低声说，“我请你吃泡面。”

　　“得加蛋。”她立刻接。

　　“加两个。”

　　白芷翻白眼：“你们能不能别在生死关头谈吃的？”

　　洛清寒冷笑：“她连系统都靠辣条启动，你们指望她多深刻？”

　　姜小芽没理他们，抬头看那道香气凝成的门。

　　它微微晃着，像风里的面条。

　　她迈步，第一个踏上通道。

　　脚踩上去的瞬间，身后泡面桶地面开始一块块碎裂，画面飞散，像被风吹走的纸片。

　　南宫翎紧跟上来，嘴里还在念：“芽芽，回去我要吃你种的灵椒拌面！”

　　墨言走在最后，临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虚空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一地碎泡面桶，和一只空碗。

　　他抬手，袖口二维码一闪，把那碗收进了乾坤袋。

　　通道内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脚底传来的轻微弹性，像踩在煮软的面条上。

　　姜小芽走在最前，腰间竹筒突然震动。

　　她低头。

　　焦黑的创可贴底下，裂口里渗出一滴水，不是汗，也不是油，是透明的，带着点辣味。

　　系统声音响起，不再是机械音，而是有点像团子小时候的奶声奶气：“宿主，这次没礼包了。”

　　“知道。”她摸了摸竹筒，“我不需要。”

　　“那你哭什么？”

　　她没答。

　　只是加快脚步。

　　身后的通道开始收拢，像被人从另一头慢慢拉紧的绳子。

　　南宫翎突然喊：“前面有光！”

　　众人抬头。

　　出口处浮现出一片模糊的轮廓，像是山门，像是道观，又像是……她最初醒来的小院。

　　墨言低声问：“准备好了吗？”

　　姜小芽深吸一口气。

　　“走。”她说。

　　众人加速向前。

　　就在即将冲出通道的瞬间，姜小芽忽然回头。

　　她看见通道尽头，有一小片泡面桶还没碎，上面映着画面——她六岁那夜，烧得迷迷糊糊爬下床，打开门，端起那碗面，轻轻说了句：“谢谢。”

　　画面定格。

　　然后，彻底消失。

　　她转回头，冲出通道。

　　脚踩上实地的刹那，腰间竹筒猛地一震。

　　系统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现实维度接入——警告，外部环境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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