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沙暴中的协奏

　　炙热的子弹擦着岩石边缘呼啸而过，溅起一串火星和石屑。林峰猛地缩回头，背靠着滚烫的岩壁，剧烈地喘息着。沙漠午后的热浪混合着硝烟味，灼烧着他的气管。

　　研究所方向的交火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激烈，甚至还夹杂着火箭弹爆炸的轰鸣。这第三方势力火力不容小觑，而且目的明确，就是冲着研究所去的。

　　但这并没有让林峰的处境好转多少。虽然大部分守卫被吸引回援，但仍有至少一个小队，约六名武装分子，在直升机的指引下，死死咬住了他这片区域。他们经验老到，利用岩石掩护，交替前进，压缩着他的活动空间。直升机在头顶盘旋，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光电吊舱的每一次扫过，都让他感到皮肤一阵刺痛。

　　他被困在这片不大的岩区，突围路线被封锁，藏身之处也岌岌可危。

　　“咻——轰！”

　　一枚枪榴弹在他侧前方不远处爆炸，冲击波裹挟着沙石扑面而来，打得他脸颊生疼。对方在试图用火力把他逼出来。

　　不能坐以待毙！

　　林峰眼中寒光一闪，【猎犬-IV型改进版】辅助臂五指猛地抠进岩壁，身体借力向上疾攀！他必须抢占制高点，哪怕只是暂时的！

　　他的动作迅如猿猴，辅助臂提供了强大的攀附力和稳定性，让他在这近乎垂直的岩壁上也能快速移动。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在岩石上留下一个个弹坑。

　　就在他即将攀上一处相对平坦的岩架时，头顶突然传来异响！一名武装分子竟然从上方岩脊探出身，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糟了！被抄了后路！

　　林峰瞳孔骤缩，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右臂有伤，左手辅助臂正用于固定身体！

　　千钧一发！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被风声和远处交火掩盖的、经过特殊消音的枪声响起。

　　上方那名武装分子身体猛地一僵，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他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声未吭便软软地从岩脊上栽落下来，重重摔在下方的沙地上。

　　不是林峰开的枪！

　　有狙击手？！第三方的人？

　　林峰来不及细想，抓住这宝贵的间隙，猛地翻上岩架，迅速隐蔽。他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循着刚才子弹大概的来向望去，在对面大约两百米外另一处更高的岩峰阴影中，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晃动了一下，随即消失。

　　是谁？

　　“砰！砰！”

　　下方追兵的子弹再次泼洒过来，压制得他抬不起头。直升机也开始向这片区域倾泻机枪子弹，打得岩石碎屑乱飞。

　　就在林峰思考如何利用这个不明身份的狙击手创造的机会脱身时，他的加密通讯器（非连接基地主频道，而是短距战术通讯）里，突然接入了一个陌生的、经过处理的、听不出男女的电子音：

　　“猎犬。想活命，听我指挥。”

　　林峰心中一凛！对方知道他的代号！是敌是友？刚才开枪的是他/她？

　　“你是谁？”林峰压低声音，语气冰冷警惕。

　　“没时间解释。看到你十点钟方向，那个有黑色条纹的岩锥了吗？下面有个裂隙，能通到一条干涸的地下河床。那是你唯一的生路。”电子音语速极快，不容置疑，“我会给你提供三秒钟的火力掩护。三秒后，无论发生什么，冲进去！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林峰目光迅速扫向十点钟方向，果然看到一个不起眼的、有着明显深色矿物条纹的锥形岩石，底部似乎确实有道阴影。

　　风险极大。可能是陷阱。但这个陌生狙击手刚才救了他一命，而且眼下他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凭什么信你？”林峰冷声问。

　　“就凭你现在还活着。”电子音带着一丝嘲讽，“三！”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二！”

　　林峰深吸一口气，肌肉绷紧，【猎犬-IV型】辅助臂微微调整角度。

　　“一！”

　　几乎在“一”字落下的瞬间——

　　“咻——轰！！！”

　　一枚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威力巨大的爆炸物，精准地落在了追兵小队与林峰之间的区域！不是普通榴弹，爆炸威力惊人，瞬间掀起了漫天沙尘，暂时隔绝了视线！同时，对面岩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再次开火，精准而迅速地点射，压制着试图冒头的武装分子！

　　就是现在！

　　林峰如同猎豹般蹿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冲向那个黑色岩锥！沙尘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直升机的视野，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冲到岩锥底部，果然发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裂隙！没有丝毫犹豫，他俯身钻了进去！

　　裂隙内阴暗潮湿，与外面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他打开头盔上的微光照明，发现脚下是松软的沙土和砾石，坡度很陡。他稳住身形，沿着裂隙向下滑行。

　　身后传来武装分子气急败坏的叫喊和零星的枪声，但他们显然不敢贸然钻进这个未知的洞穴。直升机的轰鸣也在头顶逐渐远去。

　　沿着陡峭的裂隙向下滑行了大约二三十米，脚下突然一空！他反应极快，【猎犬-IV型】辅助臂猛地伸出，五指狠狠抠住侧壁，减缓了下坠之势，然后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这里是一条宽阔的、已经完全干涸的地下河床。河床底部是坚硬的岩石和厚厚的沙土，顶部是巨大的、相互支撑的岩层，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通道。空气凉爽，带着泥土和矿物质的气息。

　　暂时安全了。

　　林峰没有放松警惕，据枪警戒着来时的方向，同时快速检查自身和环境。通讯器里一片寂静，那个陌生的电子音没有再出现。

　　他沿着河床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找到一个相对开阔、便于观察和防御的拐角处，才停下来稍作喘息。他喝了一小口水，右臂的旧伤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传来阵阵刺痛。

　　那个出手相助的狙击手，到底是谁？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从对方精准的枪法、对地形的熟悉以及使用的特殊装备来看，绝非等闲之辈。而且，他/她知道“猎犬”这个代号。

　　是总部安排的秘密接应？可能性不大，周海和秦锋如果有安排，一定会提前告知。

　　是其他情报机构的人？也有可能，毕竟“教授”和“圣柜”数据牵扯甚广。

　　或者是……“教授”对手派来的人？甚至，就是“教授”内部的某股势力，因为内讧或者其他目的？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但无论如何，对方暂时救了他，并且指出了这条逃生通道。这条地下河床蜿蜒曲折，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无疑是目前最安全的路径。

　　他需要尽快确定方位，并与基地取得联系。在沙漠地下，常规通讯手段基本失效。他尝试启动紧急卫星信标，但信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行动时，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和沙粒滚动的声响从河床前方传来。

　　有人！

　　他立刻关闭头灯，身体紧贴岩壁，融入阴影之中，【猎犬-IV型】辅助臂处于待激发状态，右手指尖轻轻搭在扳机上。

　　脚步声很轻，很谨慎，只有一个人。

　　微光中，一个身影从河床前方的拐角处缓缓走了出来。他/她也穿着沙漠迷彩，脸上戴着多功能面罩和风镜，看不清面容，身材中等偏瘦，动作轻盈而协调，背后背着一支拆卸状态的长枪管武器，显然是那把狙击枪。

　　正是那个神秘的狙击手。

　　他/她在距离林峰约十米的地方停下，似乎也在观察和警惕。双方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

　　“猎犬？”对方率先开口，依旧是那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但这次是直接说话，而非通过通讯器。

　　“你是谁？”林峰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放松。

　　“你可以叫我‘夜鸢’。”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林峰的警惕，电子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看来你安全抵达了。这条河床通向西北方向十五公里外的一片绿洲遗迹，那里相对安全。”

　　“为什么帮我？”林峰直接问道。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夜鸢”的回答言简意赅，“‘教授’，以及他那个该死的‘归墟’计划。”

　　林峰心中一动，但脸上不动声色：“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夜鸢”似乎笑了笑，电子音显得有些诡异，“但我可以给你一些你感兴趣的信息，作为……见面礼。”

　　他/她顿了顿，电子音压低：“那个研究所，不仅仅是中转站。它是‘教授’在北非的一个重要数据枢纽和‘工蜂’测试场。你们摧毁‘海妖’平台后，部分核心研究数据和一批新型号的‘工蜂’原型机，就被紧急转移到了这里。”

　　林峰眼神微凝，这证实了他的一些猜测。

　　“更重要的是，”夜鸢”继续道，“就在昨天，研究所接收到一条来自深网的、加密等级极高的指令。指令内容是关于启动‘备用圣柜计划’，以及……一个名为‘遴选之终’的最终阶段测试的预备命令。”

　　“备用圣柜计划？！”林峰呼吸一窒！果然！“教授”还有后手！

　　“指令源经过了上百次跳转，但我们……我，追踪到了它的大致区域——南太平洋，某个火山岛链附近。”“夜鸢”提供的线索至关重要！

　　“你们？你背后是谁？”林峰抓住他/她话语中的细节。

　　“这你不必知道。”“夜鸢”显然不愿多谈，“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目标一致。你想找到‘教授’，摧毁他的计划，为你的队友报仇。而我，也需要阻止他。”

　　“所以，合作？”林峰眯起眼睛。

　　“暂时的，互利的合作。”“夜鸢”纠正道，“我知道离开沙漠的路线，可以提供交通工具和部分情报。而你，猎犬，你的战斗力和对‘教授’势力的了解，对我有价值。”

　　很直白的利益交换。这反而让林峰稍微放心了一些。纯粹的善意在黑暗世界里太过罕见，利益捆绑往往更可靠。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另一个陷阱？”林峰依旧谨慎。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然后自己试着走出这片沙漠，面对‘教授’手下无穷无尽的追杀，以及可能随时启动的‘备用圣柜’。”“夜鸢”的语气带着无所谓，“或者，赌一把，跟我合作，至少有机会更快地找到你的仇人。”

　　林峰沉默着，大脑飞速权衡。独自行动，风险极高，且情报匮乏。与这个神秘的“夜鸢”合作，虽然前途未卜，但确实是目前最快获得信息和脱离险境的方法。而且，对方展现出的能力和情报层级，非同一般。

　　复仇的火焰在他冰冷的眼底燃烧。他需要力量，需要情报，需要接近“教授”的机会。

　　“带路。”最终，他吐出两个字。这是目前最优的选择，也是唯一像样的选择。

　　“明智。”“夜鸢”点了点头，转身，示意林峰跟上，“跟我来，抓紧时间，沙暴快要来了。”

　　他/她似乎对这里的气候了如指掌。

　　林峰不再多言，保持着安全的跟随距离，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和前方的“夜鸢”。【猎犬-IV型】辅助臂幽蓝的微光在昏暗的河床中若隐若现，如同他此刻复杂而决绝的心境。

　　沙海之下，意外的联盟就此达成。孤狼与夜鸢，各自怀揣着目的与秘密，踏上了通往更深远黑暗的征途。而远方，南太平洋的火山岛链，正笼罩在未知的风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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