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数据深渊

　　秘密前进基地的医疗区内，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烈，却难以完全掩盖伤员身上散发的血腥与硝烟气息。林峰躺在病床上，右臂被重新包扎固定，左肩的“猎犬-II型”辅助臂已被卸下，送去技术部门进行紧急检修和能量补充。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溶洞内殊死搏杀的片段、通道口爆炸的火光、还有那几箱印着狰狞标识的银色容器，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挥之不去。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海（岩石）那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独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感觉怎么样？”周海拉过椅子坐下，声音沙哑。

　　“还活着。”林峰扯了扯嘴角，试图坐起来，却被周海用眼神制止。

　　“别乱动，医生说了，你这次透支得太厉害，右臂旧伤加上新创，需要绝对静养。”周海将平板电脑放在床边，“不过，有件事，得让你知道。”

　　他点亮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些复杂的代码和数据分析界面。“对从‘蛇穴’带回的那个白大褂——他叫瓦拉里，是‘教授’从东欧挖来的生物化学专家——的初步审讯，结合从他个人终端里恢复的部分数据，有了发现。”

　　林峰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向屏幕。

　　“首先，确认了那些银色容器里装的是什么。”周海的声音低沉下去，“一种代号‘幽灵之吻’的新型合成神经毒剂，气溶胶传播，潜伏期极短，致死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破坏中枢神经，无特效解毒剂。”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具体而恐怖的数据，林峰的心还是猛地一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致死率！如果真让这东西在能源峰会上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来源呢？”

　　“根据瓦拉里交代，基础毒剂样本，来自某个境外生物实验室的‘意外’流失。但关键的增效和雾化稳定技术，是‘教授’提供的。‘蛇穴’实验室的主要任务，就是完成最后的适配和武器化封装。”周海切换屏幕，显示出一张模糊的、带着护目镜和口罩的中年白人男子照片，“这就是‘教授’，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影像，经过技术处理，但身份识别难度极大。”

　　林峰看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眼神冰冷。这个藏身幕后的黑手，比陈天虎之流更加危险。

　　“第二个发现，更重要。”周海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的截图，“瓦拉里在最后关头，除了想启动实验室自毁，还试图销毁一个隐藏极深的加密分区。我们的技术专家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恢复了一部分数据碎片。”

　　屏幕上显示着一些断断续续的通讯记录片段和资金流向草图。

　　“这里面提到了一个代号‘归墟’的计划。”周海指着其中一行被标红的数据，“指向的最终目标，并非南海的能源峰会。”

　　林峰瞳孔骤缩：“不是能源峰会？那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哪里？”

　　“数据不全，无法确定具体坐标或目标名称。”周海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但碎片信息显示，‘归墟’计划的规模、投入的资金和资源，远超这次针对能源峰会的袭击。‘幽灵之吻’在‘归墟’计划中，似乎……只是其中一个环节，或者，是一种‘测试’。”

　　测试？用一场可能造成数千人伤亡的国际峰会袭击作为测试？这个“归墟”计划，该是何等丧心病狂！

　　“而且，”周海深吸一口气，指向另一段模糊的通讯记录，“这里面提到了一个坐标范围，大致位于……西太平洋，公海区域。同时，还有多次提及‘深蓝’、‘平台’、‘节点’等关键词。”

　　西太平洋公海？深蓝？平台？林峰的眉头也紧紧皱起。公海区域不受任何国家管辖，是进行非法活动的天然温床。这“归墟”计划，似乎与海洋有关？

　　“陈天虎和杨振天那边，有没有关于‘归墟’的线索？”林峰追问。

　　“没有。”周海肯定地说，“无论是分开审讯还是交叉验证，陈天虎和杨振天对此都一无所知。显然，‘教授’的保密层级极高，连陈天虎这样的合作者，也仅仅被利用来完成‘幽灵之吻’的武器化，对核心计划‘归墟’并无知情权。”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掉了。一个规模更大、更加隐秘、目标未知的恐怖计划，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刚刚取得一场惨胜的猎刃头顶。

　　“总部高度重视，”周海看着林峰，“已经调动所有情报资源，全力分析‘归墟’计划。技术部门正在尝试修复更多数据碎片，并追溯那个加密分区的来源和通信记录。但对方非常谨慎，留下的痕迹很少，而且使用了多重跳板和动态加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林峰，我们捣毁了‘蛇穴’，阻止了一场迫在眉睫的袭击，这很重要。但我们可能……无意中掀开了一个更大、更黑暗的阴谋的一角。‘教授’和他背后的‘真理会’，所图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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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峰沉默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刚刚从一场生死边缘的血战中挣扎出来，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必须立刻面对一个更加庞大和未知的威胁。这种压力，足以让普通人崩溃。

　　但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周海，眼神中疲惫依旧，但那份属于猎刃A1的锐利和执拗，却重新凝聚起来，如同经过淬火的匕首，寒光更盛。

　　“找到它。”林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不管这个‘归墟’是什么，藏在哪儿，都必须把它挖出来，碾碎！”

　　周海看着他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更深的托付。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从未被击垮，只会越磨越利。

　　“放心，猎刃不会停下。”周海重重拍了拍林峰完好的右肩，“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伤。新的‘猎犬-III型’辅助臂已经在根据你的实战反馈进行针对性优化。‘归墟’这条线，总部和我们，都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站起身，拿起平板电脑：“你好好休息，有新的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周海离开后，病房内重新陷入寂静。林峰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基地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身影，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片广阔而神秘的西太平洋公海之上。

　　“归墟……”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充满不祥意味的词汇。

　　刚刚平静下来的水面之下，更深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

　　基地，信息中心核心分析室。

　　这里的气氛比医疗区更加凝重，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滚动着海量的数据流、卫星云图、海洋水文信息和被标记出的可疑坐标点。王小胖和几名顶尖的数据分析师、情报专家、海洋学家正围坐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和高度专注的亢奋。

　　“还是无法精确定位‘归墟’。”一名头发凌乱、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分析师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语气带着沮丧，“西太平洋公海区域太大了，而且对方使用的通讯加密方式前所未见，我们的超级计算机跑了十几个小时，也只破解了表层伪装，核心内容依旧被锁死。”

　　“关键可能不在通讯内容本身，而在模式。”王小胖盯着屏幕上一段被反复播放的、极其短暂的信号特征图，“大家看，这段信号，虽然加密，但其发射源的特征，以及它出现的时间规律，与已知的任何商业、科研或军事卫星、海底光缆中继站都不匹配。”

　　他切换屏幕，调出全球海洋监测网络的数据：“而且，在我们截获这段信号的同期，位于目标海域附近的几个无人海洋浮标，传回了极其微弱但异常的环境干扰数据，主要是背景电磁噪音的细微升高和海水温度百万分之一级别的瞬变。”

　　“你是说……那个区域，可能存在一个未被记录的、拥有强大能源和信号发射能力的人工平台？”一位海洋学家扶了扶眼镜，语气惊讶，“这不可能，那片公海水深超过五千米，水文复杂，建立并隐藏一个大型平台的难度极大！”

　　“如果不是固定的平台呢？”王小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果是……可移动的？比如，一艘经过特殊改装，具备长时间远洋潜航和信号中转能力的大型船舶？甚至……是潜艇？”

　　分析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这个推测太大胆，但如果成立，就能解释为什么“归墟”如此难以追踪——它本身就在不断移动！

　　“立刻调集过去一年内，所有经过该区域的卫星图像，尤其是高分辨率合成孔径雷达（SAR）和红外影像！重点排查任何异常船只，特别是那些AIS信号（船舶自动识别系统）异常、或者长时间徘徊在某些非主要航线的目标！”王小胖立刻下令，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

　　“同时，申请动用我们的‘海洋之眼’水下监听阵列，加强对目标海域的声学监测！如果真有大家伙在水下活动，不可能完全不留下声纹痕迹！”

　　庞大的数据分析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无数双眼睛，开始聚焦于那片广袤而深邃的蓝色疆域，试图从浩瀚的数据海洋中，捞出那根名为“归墟”的毒针。

　　……

　　康复训练室内，林峰正在进行恢复性训练。他的右臂还无法进行剧烈活动，主要依靠腰腹和下肢力量，在器械上进行着缓慢而艰难的核心稳定性练习。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每一次发力，右臂伤处和全身各处的软组织挫伤都传来清晰的痛感。

　　老教官（退役老特种兵）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偶尔出声纠正他的动作细节。

　　“慢了！核心收紧！你现在不是靠胳膊打架，是靠这口气！”老教官的声音依旧严厉。

　　林峰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将动作做到标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能恢复七八成，也绝不能成为队伍的拖累。“归墟”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让他无法安心躺在病床上。

　　训练间隙，他靠在器械上喘息，接过老教官递来的水壶，灌了几大口。

　　“听说，又冒出个‘龟壳’计划？”老教官看似随意地问道，用的是他特有的、带着痞气的简称。

　　“是‘归墟’。”林峰纠正道，用毛巾擦了把汗，“藏在西太平洋，可能是个移动平台。”

　　老教官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公海？移动平台？哼，倒是会选地方。那地方，鱼龙混杂，各国的眼睛都盯着，但又都伸不进手去。真要是条能藏能跑的大鱼，不好逮。”

　　他看向林峰，目光锐利：“怎么？坐不住了？”

　　林峰看着自己空荡的左肩，那里即将安装更新更强的辅助臂，又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却依旧试图握紧的右拳，眼神冰冷：“只要还能动，就得去把它揪出来。”

　　老教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又拍了拍他的右肩，力度不小，疼得林峰龇了龇牙。

　　“先把你这身破烂骨头养好再说吧！‘归墟’？就算它真是个无底洞，老子也得先看看，是你这残牙硬，还是它洞深！”

　　就在这时，林峰的加密通讯器响起了信息提示音。他拿起一看，是王小胖发来的，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有重大发现。速来信息中心。”

　　林峰眼神一凛，也顾不上身体的酸痛，对老教官点了点头，抓起外套，快步向外走去。

　　新的线索，似乎已经浮出了数据的水面。猎刃的下一战，或许将在那片无尽的深蓝之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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