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The Rain

　　人群的另一处，沈砚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看着舞台上的妹妹，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满是专注和与有荣焉的骄傲。

　　苏瑶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

　　短暂的静默后，第一个音符流淌而出。没有炫技的华彩，没有激昂的节奏。那琴声干净、纯粹，像清晨的第一滴雨，轻轻敲打在窗棂上。舒缓的旋律在整个礼堂里弥漫开来，嘈杂的人心仿佛瞬间被这雨声洗涤，变得安静。

　　苏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指尖在跳跃，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讲述一个关于雨天的、带着淡淡愁绪的故事。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宁静的、略带忧郁的美。

　　台下的观众们，也仿佛被带入了那个雨中的世界。他们看着聚光灯下的女孩，听着那潺潺流淌的音乐，感觉整个世界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聂晚晚托着下巴，看得有些出神。她觉得苏瑶弹的不是一首曲子，而是一首诗。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如雨滴落入水面泛起涟漪，然后归于平静，苏瑶的手指停在琴键上。

　　全场静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比晚会开始时更热烈百倍的掌声和欢呼声。

　　“苏瑶！太棒了！”

　　“女神！！”

　　“再来一首！”

　　苏瑶站起身，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微笑。

　　就在她准备下台的时候，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抱着一束百合，第一个冲上了舞台。

　　“苏瑶同学，你弹得太好了！这花送给你！”他满脸通红，紧张地把花递过去。

　　苏瑶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接了过来。

　　“谢谢。”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几个呼吸之间，十几个男生跑上台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花。玫瑰、郁金香、向日葵……苏瑶的手里很快就抱不下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说着“谢谢”。

　　观众席里，沈砚舟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搞什么，一个个的，没见过女人吗？”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脸上的骄傲变成了不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身影走上台，他手里捧着一束包装俗气的粉色玫瑰，脸上带着一丝痞气的笑。

　　是林峰。

　　他径直走到苏瑶面前，将那些试图靠近她的男生都挤到了一边。

　　“苏瑶，弹得不错。”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这花送你。”

　　苏瑶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她抱着怀里的一堆花，淡淡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怎么？别人的花能收，我的就不能？”林峰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劝你还是接着，别不识抬举。”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

　　苏瑶的眉头蹙起，“我说，不用了。”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观众席里的沈砚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操！”他低骂了一声，脸上满是怒火。

　　他把自己脚边那个从晚会开始就一直放着的、巨大无比的黑色花束猛地抱起来，也不管周围人惊愕的目光，直接从座位间的过道挤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上了舞台的台阶。

　　“什么阿猫阿狗送的花，你也敢往我们家瑶瑶手里塞？”张扬的声音在舞台上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沈砚舟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他那头惹眼的银灰色短发在舞台灯光下格外醒目。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怀里抱着的那束花。那是一束巨大的红玫瑰，目测至少有99朵，用顶级的黑色包装纸包裹着，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每一朵都开得饱满热烈，是花店里最顶级的厄瓜多尔玫瑰。瞬间将台上其他所有花束都衬成了路边的野草。

　　沈砚舟走到苏瑶面前，直接把那束巨大的玫瑰塞进她怀里。

　　“瑶瑶，大哥让我送来的。”他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霸道，“还有他说不许收别人的花。”

　　苏瑶被那束巨大的玫瑰砸了个满怀，差点没站稳。花的馨香瞬间将她包围。她抱着这束沉甸甸的花，看着突然出现的沈砚舟，有些哭笑不得。

　　“三哥......”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沈砚舟说着，目光扫过她怀里那些“碍事”的杂牌花束，伸手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全部抽了出来。

　　“哎，你干什么？”送花的男生们不干了。

　　沈砚舟理都懒得理他们。他抱着那一堆五颜六色的花，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坏笑着定格在第一排正襟危坐的教导主任身上。下一秒他手臂一扬，像投篮一样，将那一大捧花朝着教导主任扔了过去。

　　“主任，辛苦了，这些送您！”

　　那些花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目瞪口呆的教导主任怀里。全场瞬间死寂，然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处理完这些沈砚舟这才转身，懒洋洋地看向脸色铁青的林峰。

　　林峰还捧着他的那束玫瑰，僵在原地。沈砚舟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肩膀却“不经意”地狠狠一撞。

　　“砰！”

　　林峰一个踉跄，手里的玫瑰花束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包装纸都裂开了。

　　“哦哦，不好意思，”沈砚舟停下脚步，语气毫无歉意，甚至带着一丝玩味，“手滑，撞到你了。”

　　他说着抬起了脚。在林峰惊怒的目光中，他穿着那双限量款球鞋，一脚，两脚，三脚……重重地在那束玫瑰上踩了下去。

　　娇嫩的花瓣被碾得稀烂，汁水四溅，变成了一滩狼狈的红色污迹。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这蛮横无理的动作给震住了。

　　林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沈砚舟，你别太嚣张了。”他咬着牙说。

　　“我就嚣张了，怎么了？”沈砚舟冷笑一声，他踩完花抬起脚，用鞋底在干净的舞台地面上蹭了蹭，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他看着林峰，眼神轻蔑又冰冷，“我警告你，离我妹妹远一点。她不是你这种货色能碰的。”

　　“再有下次，我就不是踩花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不再看林峰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转身揽住苏瑶的肩膀。

　　“瑶瑶，我们走，三哥带你去吃饭。”

　　苏瑶抱着那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埋起来的玫瑰，被沈砚舟半带着，在一片死寂和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下了舞台。

　　而在观众席中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施雯佳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脸色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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