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艾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追了过来。

　　她跑得气喘吁吁，小脸都涨红了。

　　可是没有跑到齐洛身边，在离他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在那里不停的喘气。

　　看着他，但又不敢过去。

　　齐洛向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走过来。

　　眼神里还是有一些害怕。

　　齐洛叹息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不知道去哪里，我一个人在那里害怕。”小姑娘带着哭腔说道。

　　“你不怕我吗？”齐洛问，“我也是杀了人的。”

　　“你杀的是坏人，”小姑娘道，“哥哥，你是好人，你不会杀我的。”

　　齐洛苦笑：“你要记住了，杀坏人的，不一定就是好人，坏人也会杀坏人的。”

　　小姑娘眼神里多了一些害怕，但还是说道：

　　“可你是好人。”

　　齐洛想到自己先前抛开她奔跑的事情，摇头苦笑：“我不是好人，我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活下去，别的都不是我考虑的。”

　　小姑娘怯生生的走到了他身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道：“哥哥，我也想活下去。”

　　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哥哥，你带着我走，好不好？你衣服脏了，我可以给你洗，你热的时候，我还可以给你扇风。东西多了，我也可以帮你拿着。哥哥，你带着我走，好不好？”

　　齐洛道：“带你走可以，但是，真遇到了危险，我不一定能够护得住你，我只会优先保护我自己，到时候你不要怨我。”

　　“我不怨你，死了那是我的命。”小姑娘道。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多大的冲击，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齐洛回想起在她家里看到的那些画面，那确实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拍了拍身边的地：“看你跑得这么累，先坐一会儿吧，休息够了再走。”

　　指了指北方的那一片山岭：“等我们到了那座山，再找个地方睡觉，到晚上天黑了再出发。”

　　小姑娘坐到了他身边。

　　刀放在脚下，那个干粮袋还拽在手里。

　　“你肚子饿了就吃两张饼，再来赶路。”齐洛道。

　　小姑娘这才打开干粮袋，拿出先前咬了一口的烙饼继续吃起来。

　　——那个时候她要跟着齐洛，没时间吃东西。

　　等她吃了几口，齐洛将水壶递过去，让她喝口水缓一缓。

　　然后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姓莫，名叫小艾，今年十三岁了。”小姑娘道。

　　“别的地方还有亲人吗？”齐洛又问。

　　带着一个小姑娘，还是挺不方便的，要是有亲戚可以投靠，当然是把她送过去为好。

　　小艾指了指南方，低声道：

　　“郡城里有亲人，可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齐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从那边逃过来的。”

　　小艾没说话了，抽了抽鼻子，低着头大口的咬着烙饼。

　　齐洛看过去，看到大颗的眼泪从她脸颊上掉下来。

　　叹息一声，道：“我家里人也差不多了，前天，我才亲手将我父亲埋葬。”

　　过了一会儿，小艾才带着哭腔说道：

　　“我也想让他们给埋葬，可是我没那个力气。”

　　齐洛摸了摸她的头：“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小艾“哇”的哭了起来。

　　这里离官道有四五里路的距离，倒也不用担心会把反贼引过来。

　　小姑娘受了那么多的惊吓，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悲痛都积累在心里，不是啥好事，也应该发泄一下。

　　所以齐洛没有阻止她。

　　待她哭了十几分钟，才站起来说道：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出发吧。”

　　小艾站了起来，一只手提着刀，一只手拿着干粮袋，跟在他身后走着。

　　“你拿刀做什么？”齐洛问她。

　　十三岁的小姑娘，看着也是个富养的女孩子，拿着一把刀也没什么杀伤力。

　　在他看来，简直多此一举。

　　“遇上坏人了，我就自杀。”小艾道。

　　齐洛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她：“为什么要自杀？”

　　小艾道：“我不想给他们欺负。”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在发抖，手也在发抖。

　　齐洛突然想到在那个院子里面看到的那几具没穿衣服的女尸。

　　死得很惨，不知道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不知道，可是，小艾当时是看到了的。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小艾，咱们手中的刀，不是用来自杀的，是用来杀敌人的，知道吗？”

　　“知道了。”小艾低声道。

　　但很明显，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北方那一片山岭，离他们只有三四里路了。

　　齐洛现在是武士级别，体力增加了很多，可以走很快。

　　但是身后这个小姑娘走不那么快，他只能跟着她的速度走。

　　一路过去，也路过了几户人家，都是门户大开，一片狼藉。

　　老人小孩的尸体见了一些。

　　见多了这样的惨状，但心里还是难免愤怒：“那群畜生！抢东西就抢东西，为什么把人都给杀了？这是一群什么样的魔鬼！”

　　又想着：“我要是实力够了，就把那些魔鬼都给杀了！”

　　两个人又走了近半个小时，这才到山下。

　　这个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走了一晚上的路，又折腾了一上午，齐洛也确实需要休息了。

　　看到山中有一片地方林木茂密，便带着小艾往那边过去。

　　到了那里，把东西放下，往地下一躺，对小艾说：

　　“先在这里睡一觉吧，到晚上了我们再出发。”

　　小艾摇头：“我不睡，我昨天晚上睡了，哥哥，你好好的睡觉，我给你放哨吧。”

　　她这话让齐洛对她多了一些好感，但还是摇头说道：“晚上咱们还要赶路，你现在不睡，晚上撑不住的，赶紧躺下来睡吧，哪怕睡不着，闭上眼睛休息也是好的。”

　　小艾“哦”了一声，便躺到了离齐洛不远的地方。

　　齐洛实在是太困了，躺下之后，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小艾躺在地下，看着头顶的天空，眼神没有聚焦，脑海里回忆着昨天看到的杀戮画面，回忆着和那些亲人一起生活的温馨场面。

　　惨烈的画面和温馨的画面不停的转换着，一颗一颗的眼泪就在那里不断的掉下来。

　　就感觉，这人间，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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