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希尔伯特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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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的哥廷根,初冬的寒意已悄然浸透这座古老的大学城。对于大卫·希尔伯特来说,这寒意不仅来自天气,更来自窗外那个正日益变得陌生和令人不安的世界。他已正式退休数年,大部分时间待在威廉·韦伯大街那栋宽敞却略显寂静的住宅里。书房的窗户正对着数学研究所的方向,那里曾是他叱咤风云、塑造了整整一个时代数学面貌的王国。如今,他更像一位退隐的君主,透过窗棂,遥望着自己亲手奠基的王朝如何在新一代领袖的带领下运转。这个下午,天色灰蒙。希尔伯特没有坐在书桌前,而是坐在窗边一把舒适的旧扶手椅里,膝上盖着一条羊毛毯。他没有阅读,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他的夫人柯特(K?the)轻轻走进来,为他端来一杯热茶,注意到丈夫脸上那种混合着深邃的宁静与一丝难以捕捉的忧郁的复杂神情。
“在看什么,大卫?”柯特轻声问道,将茶杯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
希尔伯特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依然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建筑的阻隔,看到研究所里正在发生的一切。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年轻时低沉了许多,却依旧带着那种标志性的、不容置疑的清晰度:
“我在看……未来。”他微微停顿,嘴角浮现出一抹真正欣慰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微笑,“柯特,我可以放心了。”
柯特在他身旁坐下,安静地等待着他的解释。她知道,丈夫的思绪正游弋在他倾注了一生心血的领域。
“赫尔曼(外尔),”希尔伯特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与一种如释重负的托付感,“他做得……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好。不仅仅是好,是不同。他开辟了新路。”
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仿佛在脑海中翻阅着近期的学术通讯、论文预印本,以及从研究所传来的零星谈话。
“我当年,接过克莱因和黎曼的遗产,所做的,是奠基与巩固。”他缓缓说道,如同一位历史学家在冷静地评述自己的时代,“我用公理化夯实基础,用23个问题指明方向,用积分方程和数学物理拓宽疆域。我像一个工程师,为数学大厦浇筑了最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确保它能够屹立不倒,并向高处生长。”
“但赫尔曼……”希尔伯特的语气中注入了一种新的激情,“他是一位建筑师,一位诗人!他看到了我所浇筑的结构之上,可以建造出何等轻盈、宏大、 interconnected (相互关联) 的宫殿。他提出的‘流形法’……这不仅仅是一个新工具,这是一种新的世界观!它将数论、几何、拓扑、群论……这些我曾努力分别发展的强大分支,编织在了一起,指向了一个统一的、深邃得令人窒息的美景。”
他转过头,看向妻子,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他把艾莎·黎曼那个看似飘渺的几何化梦想,变成了一个具体的、拥有严密数学语言的、可以一步步向前推进的研究纲领!他不仅继承了火炬,柯特,他让火炬燃烧得比在我手中时更加明亮! 他点燃了一片新的原野!”
这番评价,出自希尔伯特之口,重若千钧。这并非自谦,而是一位开创者看到自己的事业被后人不仅继承、更被创造性发展时所产生的、最高层次的满足与认可。他看到了学派的生命力,看到了思想的进化,看到了他毕生扞卫的“数学的统一性”正在一个更宏大的层面上成为现实。
然而,就在这欣慰的顶峰,一片阴影悄然掠过他的心头。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的一份报纸,上面的标题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政治喧嚣和愚蠢的仇恨。窗外哥廷根的宁静之下,似乎也潜藏着一种日益紧张的暗流。他脸上的光辉稍稍暗淡了一些,一丝忧虑浮现出来。
“只是……”希尔伯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老人特有的、对世事的洞察与无奈,“外面的风,越来越冷了……有些声音,试图否定理性,赞美无知……它们吹不进研究所的回廊吗?它们能打断黑板上公式的推演吗?”
柯特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忧色。她知道丈夫指的是什么——那个正在德国上空聚集的、令人恐惧的政治风暴,那种基于狂热与非理性的新意识形态,正在侵蚀着社会的基础,自然也威胁着学术殿堂的纯粹与独立。
希尔伯特沉默了片刻,凝视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但很快,那种数学家的绝对信念再次驱散了短暂的阴霾。他重新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挑战般的锐利。
“但是,柯特,”他的声音恢复了力量,仿佛在对着整个时代宣告,“他们不懂。他们永远不懂。黎曼讨论会,它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会议’了。”
“它是什么?”柯特轻声问,被丈夫突然迸发的激情所感染。
“它是一个象征!”希尔伯特的语气斩钉截铁,“它是文明在最纯粹、最抽象、看似最‘无用’的层面上,进行理性探索的最高象征! 它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人类的精神可以超越一切短暂的疯狂,去追求永恒的真与美。”
他挥手指向研究所的方向:“那些人,赫尔曼,嘉当,西格尔,库朗……还有全世界聚集到这个理想下的学者们……他们研究的,是素数分布的规律,是高维空间的几何,是无限维的对称性!这些概念,与种族、边界、意识形态毫无关系!它们属于宇宙的基本法则,属于任何能够思考的文明!”
“政治的风暴,可以摧毁城市,可以改变国界,可以煽动仇恨,”希尔伯特的声音如同洪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但它能阻止一个数学家思考ζ函数的零点吗?能阻止他计算一个流形的贝蒂数吗?能阻止他探索一个李群的表示吗?不能!”
“黎曼讨论会,十年一届,在地球上任何一个允许思想自由呼吸的角落,都会继续开下去!即使炮弹落下,只要还有一个数学家活着,在防空洞的烛光下,他依然会推演黎曼猜想的某种推广形式! 因为这不是一种职业,这是一种存在的方式,是人类理性对绝对真理的朝圣!”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领袖:“这份事业,不会被任何非理性的政治所阻拦。因为它所代表的,正是政治疯狂所试图摧毁的一切:逻辑、真理、普世性、以及对纯粹知识的无私追求。 它是文明的压舱石,是黑暗时代的星火。只要它还在,文明的核心火种就未熄灭。”
说到最后,希尔伯特的情绪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神圣的宁静。他再次望向窗外,目光仿佛已经超越了哥廷根,超越了德国,看到了一个更辽阔的、由数学真理构成的永恒国度。
“所以,我可以放心了。”他重复了最初的话,但这一次,含义更深。这不仅是对学术传承的放心,更是对人类理性最终必将战胜暂时蒙昧的坚定信念。
“火炬不仅传递了下去,”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做最终的总结,“它被带进了一个更广阔、更风暴肆虐,但也因此更需要它的光明去照耀的世界。而我们点燃它的地方——哥廷根,黎曼讨论会——将成为一座灯塔,无论风暴多么猛烈,它的光,永不熄灭。”
希尔伯特缓缓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彻底的、疲惫而满足的安详。他仿佛看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即使经历漫长的黑夜,黎曼讨论会的灯光终将再次亮起,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学家们将再次聚集,黑板上的公式将再次爬满,对零点之谜的探索将继续前行。因为这就是数学的命运,也是理性的胜利——它存在于时间之外,闪耀于一切混沌之上。
在这个日渐寒冷的冬日午后,退休的希尔伯特找到了他最终的慰藉:不是个人的荣光,而是事业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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