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骑士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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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的巴黎,深秋的寒雨已经持续了数日,灰蒙蒙的天空低压着屋顶,塞纳河水浑浊而急促地流淌,敲打着石砌的河岸,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这种天气仿佛一种外化的心境,笼罩在巴黎第十四区一栋奥斯曼式公寓楼的一个小套间里。这里是志村哲也和中森晴子在巴黎的家。书架上、茶几上、甚至餐桌的一角,都堆满了书籍和草稿纸,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因长时间闭门不出而产生的凝滞气息。然而,比天气更阴郁的,是哲也的心境。他已经在这间作为书房的屋子里,连续鏖战了超过三个月。朗兰兹纲领那宏伟的蓝图带来的初始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陷入泥潭般的、日益沉重的挫败感与自我怀疑。他面对的具体问题,是在发展朗兰兹纲领算术侧基础时,一个无法绕过的、技术性极强的关卡:精确估计某一类特殊的“塞莫尔群”的阶数。
这个“塞莫尔群”,并非一个广为人知的数学对象,而是出现在哲也试图构造某个非阿贝尔伽罗瓦表示的形变理论 中的核心障碍。它像一个微小却极其坚韧的拓扑纽结,卡在了整个论证链条的咽喉要道。能否解开它,直接关系到能否为某一类重要的伽罗瓦表示建立起稳定的局部-整体兼容性,这是验证朗兰兹对应在最简单非阿贝尔情形下是否可能成立的关键一步。
三个月来,哲也尝试了他能想到的一切方法:
他运用了岩泽理论中关于理想类群p-挠部分的精细结构定理,试图从中提取阶的信息,但发现塞莫尔群的生成元关系更加诡异,无法直接套用。
他尝试了群的上同调工具,计算了几个低阶上同调群,希望能找到某种欧拉示性数的关系,但高阶上同调的计算复杂到令人绝望,并且似乎存在某种非循环性,使得标准的维数移位技巧失效。
他甚至冒险涉足了p进李代数的表示论,希望这个群可能是一个p进李群的无穷小版本,从而可以通过李代数的结构来估计其有限商群的阶,但最终发现这个群的幂零类 和中心的结构异常古怪,与任何标准的p进李代数都对不上号。
每一天,他都在大量的演算中开始,草稿纸堆积如山,上面写满了各种符号、示意图、以及被狠狠划掉的思路。他对着黑板上复杂的交换图发呆,试图从中找出隐藏的、不自然的自然变换。他反复阅读格罗腾迪克的EGA 中关于平展上同调和基变换的艰深章节,希望能找到新的视角,但那些高度抽象的语言,在面对这个具体而顽固的组合-代数对象时,仿佛隔靴搔痒。
挫败感如同滴漏,一点点侵蚀着他的信心。最初是烦躁,笔尖会无意识地将纸戳破;然后是焦虑,夜里开始失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白天的失败推导;接着是易怒,会对晴子端来的咖啡的细微声响感到莫名火大(虽然他立刻会道歉);最后,是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无尽迷宫中徒劳打转的囚徒。每一次自以为找到的“新线索”,最终都通向一堵更厚实的墙。那座由朗兰兹描绘的、连接数与形的宏伟彩虹桥,在远方闪耀着诱人的光芒,而他却被卡在通往桥头堡的最后一段、看似微不足道却无法逾越的壕沟前。他开始怀疑自己:我真的有能力承担起“骑士”的责任吗?我真的有资格参与构建朗兰兹纲领这样宏大的事业吗?还是说,我之前的顺利,仅仅是因为运气好,或者问题还不够难?艾莎学派“陛下”和各位前辈的期望,此刻像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这天傍晚,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哲也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一页写满了群扩张谱序列 计算的草稿。他已经在这个计算上卡了整整两天,一个关键的边缘同态 的核与像的关系始终无法理清,导致整个谱序列无法收敛到他想娶的上同调群。他尝试了不同的过滤方式,调整了系数模,但问题就像一团乱麻,越扯越紧。
突然,他盯着草稿上一个看似平凡的等式,脑海中闪过一个灵感——也许可以通过构造一个特定的链映射,来比较两个不同但相似的塞莫尔群的构造?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他立刻抓起笔,在纸的空白处飞快地演算起来。思路似乎很顺畅,他一步步地推导,感觉答案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即将触及核心的一刻,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符号歧义出现了。在一个交换图的可交换性检验中,一个索引的平移 需要多一个看似“自然”的假设。而就是这个假设,当他试图去证明时,却发现它与之前建立的另一个泛性质矛盾!
“砰!”
哲也猛地将笔拍在桌上,笔尖应声折断,墨水溅污了草稿。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三个月积攒的所有焦虑、疲惫、自我怀疑,在这一刻,被这个微不足道却足以致命的小错误彻底引爆!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向后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像一头困兽般在狭小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呼吸粗重,眼眶通红。他一把抓起那叠厚厚的、记载了三个月失败历程的草稿,想要将它们撕碎,但手臂举到空中,却剧烈地颤抖着,最终无力地垂下。纸张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晴子站在门口,她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动静。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惊讶,没有责备,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与理解。她刚刚结束自己在埃尔德什-施特劳斯猜想上一个特殊情形的计算,那是一份需要极致耐心、如同微雕般的工作,她也曾经历过无数次的推倒重来。
看到晴子,哲也最后一丝强撑的防线也彻底崩溃了。那种熟悉的、源自童年深处的无助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起了十岁那年,在姐姐志村美子面前,自信满满地要找出所有孪生素数,最终却在“无穷”这个概念面前崩溃大哭的场景。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无限面前感到自身渺小无力的小男孩。数学,这个他曾经视为避难所和信仰的领域,此刻却化身为一个冷酷、庞大、无情地嘲笑着他所有努力的巨人。
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不是啜泣,而是无声的、汹涌的泪流。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一步步走向晴子,然后,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肩头,身体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无法抑制地颤抖。
“我做不到……晴子……我真的做不到……”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哭腔,“那个群……那个该死的塞莫尔群……它就像……就像一块没有缝隙的石头……我用了所有的方法……岩泽理论、上同调、甚至p进李代数……都没有用……它就是解不开……”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这三个月的挣扎,诉说着那个看似微小却无法逾越的障碍,诉说着对朗兰兹纲领、对学派、对自己的巨大失望。
“我是个失败者……我根本不配当‘骑士’……陛下和老师他们……看错我了……”
晴子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紧紧地回抱着他,一只手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他因紧绷而僵硬的背脊,另一只手缓缓地梳理着他被自己抓得凌乱的头发。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皂角清香。她没有说“没关系,会好的”之类的空话,也没有试图去分析那个数学问题(她知道此刻他不需要这个),她只是提供着一个无条件的、沉默的避风港。
过了许久,直到哲也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压抑的抽噎时,晴子才用极其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那声音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焦灼的心:
“哲也君……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解佩尔方程吗?那时候,我觉得连分数的计算复杂得像天书一样。你告诉我,有时候,最大的障碍,不是问题本身,而是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被自己的预期束缚住了。”
她顿了顿,让他消化这句话,然后继续说,声音平稳而充满力量:“朗兰兹纲领……那是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才能探索的星辰大海。你现在的困境,就像……就像一艘刚刚离港的船,遇到了第一片浓雾。这不代表航线错了,更不代表船长无能。只说明,大海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浩瀚,航行需要更多的耐心和……一点点运气。”
“你不是失败者,哲也。”她的语气坚定起来,“你是志村哲也,是岩泽老师最出色的学生,是格罗腾迪克先生都认可的年轻人,是塞尔伯格陛下亲点的‘骑士’。你过去的每一份成绩,都不是靠运气得来的。现在的困境,只是证明你正在挑战的,是真正的前沿,是值得你这样的天才耗费心力去攻克的堡垒。”
她轻轻捧起他的脸,用手指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凝视着他通红的、写满脆弱和迷茫的眼睛:“答应我,今晚,放下它。不去想塞莫尔群,不去想朗兰兹纲领。我们去煮一壶热茶,我做了你喜欢的茶碗蒸,我们看一部什么都不用想的电影,或者就静静地听雨声。让你的大脑,彻底休息一下。”
“数学不会跑掉的,哲也君。”晴子的目光温柔而深邃,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的脆弱与不堪,“有时候,答案会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悄然而至。就像……就像在解开一个复杂的结时,越用力可能缠得越紧,反而松手,换个时间,轻轻一拉,它就开了。”
在晴子温柔而坚定的安抚下,哲也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他靠在晴子身上,像一个经过漫长跋涉、终于找到栖息地的旅人。虽然那个数学难关依然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但至少在此刻,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他不再是那个孤独的、被难题逼到绝境的“骑士”,他只是哲也,一个可以被允许脆弱、可以被包容失败的、普通的丈夫。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心烦,反而成了隔绝外界喧嚣的白噪音。晴子扶着他,慢慢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然后去厨房准备热茶和简单的晚餐。
哲也蜷在沙发里,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巴黎夜景。泪水流干后,内心是一种虚脱般的平静。他知道问题还在那里,并没有解决。但晴子的话,像一剂温和的良药,暂时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焦虑。也许……也许她是对的。也许他需要的,真的不是继续蛮干,而是一次彻底的、战略性的撤退和休整。
零点的未尽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它布满了这样的泥沼、这样的绝壁。而一个真正的“骑士”,不仅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更要有在困境中调整呼吸、舔舐伤口、等待时机的坚韧与智慧。今夜,在巴黎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在妻子的怀抱中,志村哲也这位年轻的骑士,正在经历他学术生涯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淬炼。这痛苦的泪水,或许正是他走向成熟的、必不可少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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