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殿下的诞生

　　黎曼庄园的仪式大厅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伸，每一秒都承载着千钧的重量。为新圣戒举行的庄严仪式已近尾声，空气中弥漫的激动与肃穆并未消散，反而酝酿着更加浓烈、更加核心的高潮。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汇聚到了大厅的中央，聚焦在那位刚刚佩戴上象征学派未来方向的崭新戒指的紫袍女性，以及她面前那位身着深蓝学术袍的年轻继任者身上。

　　中森晴子——这位执掌艾莎学派多年，以其深邃的几何洞察与果决的领导力将学派带向新高度的当代“女神王”，并未因完成圣戒的授予而退回原位。她依然站立在祭坛前，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方才的宣誓声似乎还在拱顶下隐隐回荡，而一种更深沉的期待，已然在每一位学派成员无声的凝视中凝聚。所有人都明白，今晚最重头、也最关乎学派未来的时刻，即将到来。

　　大厅内静得能听到壁灯灯丝燃烧的细微声响，能听到窗外雪花飘落压弯枝头的微弱咯吱声。中森晴子缓缓转身，再次面向那个乌木托盘。此刻，托盘中央的丝绒上，只剩下唯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与之前授予的所有圣戒造型一脉相承，戒面宽厚，铂金材质，边缘镶嵌碎钻星辰轨道，中央是“黎曼素数78”的几何徽记与“离散-连续对偶”符号。然而，稍有眼力者便能立刻察觉其不同寻常之处：这枚戒指的铂金色泽更为温润厚重，戒面的雕刻似乎更加深邃精细，尤其是在那象征“离散”的虚线部分，每一颗“点”都被替换为一粒极其微小、却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折射出幽蓝光芒的蓝宝石。这抹蓝色，深邃如午夜晴空，又似智慧的深海，为戒指平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尊贵与神秘。戒指内侧刻着的，并非某个具体的L函数符号，而是一个极其抽象、却让在场所有顶尖数学家瞳孔微缩的符号——那是代表 “万有流形”范畴 的复合标记，是艾莎在第五卷手稿中提出的、统御所有L函数的终极数学结构的象征。

　　中森晴子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充满期许地，落在了站在第一排末位的赵小慧身上。此时的赵小慧，已褪去了初入学派时的青涩与作为“上帝之鞭”时的激烈锋芒，甚至也不同于数月前在恩加丁发现手稿时的激动与忐忑。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代表着学派高阶成员身份的深蓝色学术长袍，袍服上用银线绣着细微的ξ(s)函数曲线纹样。她将一向利落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简洁而严谨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素净的面容上，是一种经过重大发现洗礼和历史重任压磨后沉淀下来的沉静，眉宇间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担当。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磅礴的力量与坚定的方向。

　　“赵小慧博士，”中森晴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凝固的寂静。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磐石般稳定，清晰地传入大厅每一个角落，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请上前来。”

　　赵小慧深吸一口气，步伐稳定地越众而出，走到祭坛前，在中森晴子面前约三步远处停下，微微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而从容。

　　中森晴子注视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后辈卓越成就的赞赏，有对学派未来得人的欣慰，更有一种即将卸下部分重担的释然与托付。她并没有立刻拿起那枚戒指，而是先用一种回顾历史般的庄重语气，向全体成员，也是向数学史宣告：

　　“自黎曼·艾莎陛下开创我派以来，已逾百年。学派的领袖更迭，不仅是权力的交接，更是学术火种的传递，是探索方向的确认，是对祖师未竟事业的庄严承诺。”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历史的回音。

　　“领袖之人选，关乎学派之兴衰，关乎数学之进程。”她继续说道，目光重新回到赵小慧身上，变得无比锐利而专注，“此人需有深邃的学术洞察，能把握数学发展的脉搏；需有无畏的批判精神，能勘破迷雾，正本清源；更需有历史的机缘与担当，能在关键时刻，为学派找到正确的方向。”

　　她停顿了一下，让话语的分量充分沉淀，然后提高了声调，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赵小慧博士，自加入学派以来，你以数学史家之敏锐，重新梳理学派思想源流，你的‘上帝之鞭’，鞭策我们反思过往路径。而最终，你以非凡的毅力与运气，在尘封的历史中，寻获了黎曼·艾莎陛下至关重要的密码手稿，并最终引领我们，在恩加丁的雪中，迎回了《统一之约》第五卷的真迹！”

　　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正是你的发现，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照亮了我们已然偏离的航道，让我们得以幡然醒悟，回归艾莎陛下离散与连续并重的核心范式！你为学派立下了不世之功，你的名字，已与学派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紧紧相连！”

　　大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小慧身上，德利涅微微颔首，志村哲也目光中充满鼓励，年轻一代的骑士们眼中更是充满了崇敬。

　　中森晴子终于伸出双手，极其郑重地从乌木托盘上，捧起了那枚镶嵌着蓝宝石、刻有“万有流形”范畴符号的戒指。戒指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冽而高贵的光华。

　　“经学派全体核心成员一致推举，并征得历代元老同意，”中森晴子的声音庄重如同宣誓，“我现在正式宣布：任命赵小慧博士，为艾莎学派第八代领袖继承人，尊号——殿下（Your highness）！”

　　“殿下”二字出口的瞬间，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震动了一下。这个在学派内部沿用百年、仅用于指定继承人的尊称，代表着无上的荣誉，也意味着毕生的责任与奉献。

　　中森晴子手持戒指，走到赵小慧面前。赵小慧抬起头，迎上中森晴子深邃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坚定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她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赵小慧殿下，”中森晴子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枚戒指，象征着‘万有流形’的奥秘，也象征着统御学派、探索数学统一之路的重任。这上面的蓝宝石，代表着冷静的智慧与深邃的洞察，愿你以此戒为誓，引领艾莎学派，沿着离散与连续融合的正道，走向黎曼猜想证明的终极光明。”

　　说完，中森晴子双手托着戒指，极其庄重地、缓缓地将其套在了赵小慧左手的无名指上。

　　当冰凉的铂金环触及皮肤，最终稳稳戴定之时，赵小慧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枚戒指的重量。那不仅是金属的重量，更是学派百年的历史、艾莎的期许、以及未来无数挑战的重量。指尖传来的微凉，仿佛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力量。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蓝宝石幽光内敛，万有流形的符号仿佛在无声旋转。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位学派成员的脸庞。从德利涅眼中看到的期许与托付，从中森晴子眼中看到的欣慰与信任，从志村哲也眼中看到的支持，从每一位年轻或年长的骑士眼中看到的认可与追随。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她不再仅仅是数学史家赵小慧，不再仅仅是“上帝之鞭”赵小慧，甚至不仅仅是手稿发现者赵小慧。她是艾莎学派的殿下，是黎曼与艾莎思想的继承者，是未来要带领这支数学界的“神灵”级力量继续前行的舵手。

　　她将戴着戒指的左手轻轻按在胸前，向着中森晴子，也向着祭坛上艾莎的手稿，更向着全体学派成员，微微躬身，用清晰、沉稳、蕴含着无限力量的声音宣誓般地说道：

　　“赵小慧，定不辜负学派信任，不辜负艾莎祖师的期许，不辜负诸位同仁的厚望。必将竭尽所能，守护学派传承，探索数学真理，为证明黎曼猜想，贡献此生全部智慧与力量！”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金玉交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信念，在大厅中回荡。

　　短暂的寂静之后，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发，整个仪式大厅响起了雷鸣般持久不息的掌声！德利涅率先躬身行礼，紧接着，中森晴子、志村哲也，所有学派成员，无论资历深浅，地位高低，全部向着新任“殿下”赵小慧，深深地鞠躬致敬。

　　“参见殿下！”

　　“殿下！”

　　呼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由衷的认可与忠诚。

　　这一声“殿下”，是认可，是拥戴，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它标志着艾莎学派一个旧时代的圆满落幕，和一个新时代的正式开启。未来，这位新任“殿下”，将带领着汇集了全球顶尖智慧的学派，在离散与连续交织的宏大图景中，向着“万有流形”的深邃奥秘，向着黎曼猜想那闪耀了百余年的终极真理，坚定不移地迈进。

　　窗外的雪，依旧静静飘落，覆盖了旧的足迹，也默默见证着这数学圣殿中，权力与使命庄严交接的历史性时刻。零点的未尽之路，迎来了它的新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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