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鹿乱撞

　　叶麟轩的意识从一片漆黑的深海缓缓上浮。

　　最先恢复的感官是触觉——唇上传来温热、柔软而湿润的触感，带着一种规律性的、带着压力的吹拂。

　　紧接着，一股清浅又熟悉的、属于苏柳眉的，混合着淡淡茶香与某种冷冽花调的香气，强势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柳眉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焦急与专注的脸庞。

　　她的睫毛微颤，呼吸因为正在进行的人工呼吸而略显急促，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脸颊。

　　“！！！”

　　叶麟轩的大脑瞬间宕机，血液“轰”地一下全部涌上头顶，脸颊、耳朵、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他下意识地想动弹，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

　　苏柳眉察觉到他的动静，立刻抬起头，对上他震惊而茫然的眼神。

　　她眼底的焦急瞬间被巨大的释然取代，但紧接着，一丝极不自然的红晕也飞快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和耳根。

　　她迅速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亲近的距离，语气强作镇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

　　她侧过头，避开叶麟轩直愣愣的目光，招呼旁边的医护人员上前检查，姿态恢复了平时的干练，但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闪烁的眼神，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叶麟轩躺在那里，任由医护人员摆布，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有唇上那残留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和那股独特的香气挥之不去。

　　他……他刚才……是和苏柳眉……人工呼吸？虽然是急救，但那感觉……太过清晰，太过亲密，让他心跳失控，完全无法冷静思考。

　　顾晨枫走了过来，脸色凝重中带着关切：“林悦，感觉如何？刚才怎么回事？”

　　叶麟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摇了摇头。

　　顾晨枫看了看惊魂未定或者说心思各异的叶麟轩和苏柳眉，又瞥了一眼同样神色复杂的陆衍辰，当机立断：“今天的拍摄到此为止。林悦状态不好，需要休息。

　　“剧组停工三天，调整一下状态和……剧本细节。林悦，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停工的三天，对叶麟轩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身体上的不适很快恢复，但心理上的波澜却愈演愈烈。

　　他无数次回想起片场晕倒前那令人窒息的紧张，以及醒来时唇上那清晰无比的触感和苏柳眉近在咫尺的脸。

　　他不敢主动联系苏柳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谢？为了人工呼吸道谢？这太奇怪了。

　　解释自己为什么晕倒？他根本说不清那种复杂的情绪。

　　苏柳眉那边也异常沉默，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来过问他的身体状况或是讨论工作，只是通过助理简单传达了让他安心休息的意思。

　　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让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因子更加浓稠。

　　叶麟轩发现自己开始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想那个瞬间，苏柳眉冲上来时焦急的眼神，俯下身时坚定的姿态，以及那……人工呼吸的触感。

　　他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紧急情况下的急救措施，无关其他，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个声音在悄悄反驳：真的……只是那样吗？苏柳眉当时那坚决的“让我来”，和事后那掩饰不住的慌乱……

　　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一个意外的、超越常规的接触，仿佛被打乱了的密码，陷入了一种微妙而尴尬的停滞期。

　　不再是纯粹的老板与艺人，也不再是清晰的朋友界限，某种难以言喻的、拉扯的张力在无声中蔓延。

　　第三天晚上，叶麟轩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苏柳眉的微信对话框。

　　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

　　“柳眉姐，我身体好多了，明天可以复工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柳眉才回复，同样简短：

　　“好，早点休息。”

　　对话戛然而止，但那股萦绕在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却透过这冰冷的屏幕文字，悄然传递开来。

　　叶麟轩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心中一片迷茫。

　　明天的剧组，他该如何面对苏柳眉？又如何……面对那个因为意外而变得更加复杂的自己和那份悄然变质的关系？

　　这停工的三天，调整的似乎不仅仅是剧本和他的心态，还有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正在悄然失控。

　　不过自己这下初吻，算是给了一个白富美大长腿？

　　他哪能想到，自己的初吻竟然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一个冷艳的美女上司给拿下了？

　　现在想想，自己是不是有点犯贱？苏柳眉也不知道他是男的呀，有没有可能女生之间亲一下其实没啥。

　　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苏柳眉谈一下？

　　这可是关乎到一个大家闺秀的事，万一苏柳眉也是初吻呢？那自己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他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还是等床戏这一段剧情先告一段落吧，明天又得继续演戏的工作了。

　　既然自己初吻的顾虑已经没有了，反正给了苏柳眉也不亏，那么现在最要克服的心理就是跟男生接吻了。

　　不是都说好电影里面的接吻都是错位假亲吗？

　　一想到要和另一个男人，在镜头前做出亲密姿态，甚至可能要有嘴唇接触。

　　尽管导演要求真亲，但他晕倒打断了，后续是否会调整未知，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胃里隐隐有些翻腾。

　　“不行，必须得做点心理建设。”叶麟轩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他首先尝试最直接的方法——自我说服。

　　“这是工作，这是艺术，专业演员不分性别……”他像念经一样重复着，“很多伟大演员都演过同性题材或者大尺度戏份，这是职业素养……”

　　然而，这些话显得苍白无力，一想到陆衍辰那张冷峻的脸靠近，他的心理防线就开始崩塌。

　　接着，他尝试 “对象替换”大法。

　　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象对面不是陆衍辰，而是……一个模糊的、美好的女性形象。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陆衍辰清晰的面容和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总会强势地闯入脑海，将幻想击得粉碎。

　　他甚至试着想象对方是一尊精美的雕塑，结果脑子里浮现的是陆衍辰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更糟糕了！

　　“技术分析”法。

　　他拿出剧本，试图纯粹从技术层面解构这场戏。

　　“这里，镜头可能只拍背影……这里，借位的话，只需要角度……这里，情绪爆发点，重点是眼神和肢体语言，而不是接触本身……”

　　他像个导演一样分析着，稍微感觉好了一点，但一旦想到“真亲”的可能性，刚建立起的冷静又摇摇欲坠。

　　寻求“外力”帮助。

　　他差点又想呼唤系统，但想起系统之前冷冰冰的“提升专业素养”的建议，只好作罢。

　　他偷偷在网上搜索“演员如何克服亲密戏心理障碍”，跳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从“和对手演员多沟通培养默契”到“喝酒壮胆”被他立刻否决。

　　再到“使用口腔清新剂和薄荷糖让自己感觉清爽”……好像也只有最后一条有点实用价值。

　　最后，他祭出了终极想象——“视死如归”法。

　　“就当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就当是完成一个高难度体操动作！”

　　“想想片酬！想想顾导的期待！想想‘林悦’的未来！”

　　他甚至开始脑补一些搞笑的场景，比如陆衍辰其实拍戏前吃了大蒜他立刻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且不尊重人的想法，或者拍摄时自己突然打喷嚏……

　　各种方法轮番上阵，叶麟轩在房间里折腾得精疲力尽，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时而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时而又被巨大的尴尬和排斥感淹没。

　　最终，他呈“大”字形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他喃喃自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释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就硬着头皮上吧。大不了再晕一次……”

　　虽然没能完全克服心理障碍，但经过这一晚上的“头脑风暴”和自我折磨，那种纯粹的恐惧感似乎被折腾得有些麻木了。

　　至少，他有了明天去面对片场、面对陆衍辰、面对那场戏的勇气——一种类似于“赴死”的勇气。

　　他拿起手机，设定好闹钟，关灯睡觉。

　　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至少，别再晕倒了……”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高强度的心理建设与情绪调节。被动技能【专注之心（初级）】触发几率小幅提升。该技能可在宿主高度集中精神时，暂时屏蔽部分干扰情绪，提升表现稳定性。】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夜空中微弱的星光，虽然不能照亮前路，却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安慰。

　　叶麟轩带着这丝安慰，和满心的忐忑，沉沉睡去，准备迎接明天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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