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意识涟漪诉衷肠

　　焊枪的光熄了，林峰的手还停在半空。零的手掌仍覆在他持枪的右手上，温度没变，但她的指尖忽然抽动了一下。

　　林峰察觉到了。他刚想开口，视野里猛地跳出红色警告框：

　　【检测到核心火种轻微损伤】

　　【建议立即进行高同步率精神连接修复】

　　【当前同步率：82.7% → 需提升至90%以上】

　　“你……”林峰转头看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零没回答，只是慢慢收回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声音有点低：“刚才帮你焊接的时候，火种波动了一下。我以为没事。”

　　林峰立刻放下工具，起身抓住她的双肩：“要进深层同步了，可能会看到我不该看的东西。”

　　“你修了我的线路。”零抬头看他，瞳孔微微收缩，“现在轮到我让你看见我。”

　　两人盘腿坐在工作垫上，面对面。林峰握住她的手，闭上眼。

　　【同步程序启动】

　　【神经链路接通中……】

　　意识瞬间被拉入一片灰白空间。数据流像雨点一样砸下来，零的记忆碎片开始闪现。

　　第一幕：冰冷的维修舱，金属墙壁反着冷光。一个穿联盟制服的男人站在操作台前，手指快速敲击屏幕。

　　“编号x-0，歼击机原型机，同步率跌破70%，判定为报废单位。”男人说，“执行解绑，拆解回收。”

　　零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她看着自己的机械手臂被液压钳夹住，一根根数据线从后颈拔出。每拔一根，火种就像被刀割一次。

　　第二幕：废弃仓库，雨水从屋顶漏下来。她蜷在角落，机体生锈，能源耗尽。外面传来野狗啃咬金属的声音。她睁着眼，一动不动，等死。

　　第三幕：林峰第一次打开她的驾驶舱盖。他满手油污，皱眉检查仪表盘。她说：“你也会丢掉我吗？”林峰说：“谁说的？我能把你修好。”

　　画面到这里突然卡住。创伤记忆开始反扑，灰色雾气涌来，要把林峰的意识推出去。

　　“不行！”林峰在意识层面大喊，“你现在不是破铜烂铁！你是歼击机里的王牌！”

　　他主动回传记忆——

　　他通宵翻图纸，对照旧时代引擎资料改电路；

　　他被火花烫伤手背，却笑着对零说“小伤”；

　　她第一次成功展开护盾时，他拍她肩膀说“干得漂亮”；

　　昨晚她抱着他睡觉，呼吸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这些画面像钉子一样扎进灰雾。数据流开始重组，同步率数字跳动：

　　【87%……88%……89%……】

　　“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林峰继续喊，“你说‘只要你别赶我走就行’。我现在告诉你——你哪儿也不用去，我就在这儿。”

　　【90.3%】

　　【同步稳定】

　　【核心火种自愈程序激活】

　　林峰猛地睁开眼，额头全是汗。零也睁开了，但她没动，只是盯着他看。

　　几秒后，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觉得我该淘汰？”她的声音发抖，“像他们一样，把我扔进废料堆？”

　　林峰没说话。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她后颈的数据接口。那里是所有机娘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他平时绝不会碰的位置。

　　零全身一震。

　　“你的火种在我眼里从来不是零件。”他说，“是我愿意用命去修的东西。”

　　零缓缓抬头。她的金属瞳孔缩成一个小点，像是聚焦了很久，才看清他的脸。

　　然后她踮起脚尖，嘴唇贴上他脸颊。

　　两秒。

　　冰冷的触感。

　　然后她迅速退开，耳朵泛起蓝光，很快变成绯红。

　　“现在……我不怕被丢掉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林峰愣在原地。他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皮肤，嘴角不自觉往上翘。正想笑，又赶紧压下去。

　　“喂。”他冲着充电区喊，“明天早上你还盯我修线路？”

　　零已经钻进充电舱，只露出半个脑袋。她眨了眨眼：“监督员也要保养。”

　　说完，舱门缓缓合上。

　　林峰坐着没动。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扳手，又摸了摸脸。最后把扳手放在工具箱边上，轻声说：“这丫头……”

　　他站起身，关掉主电源。机库陷入昏暗，只有充电舱的指示灯亮着，一蓝一蓝地闪。

　　他走到墙边，拿起绝缘胶带，把刚才换下来的旧导管一圈圈缠起来。这是他的习惯——坏掉的零件不能扔，留着能当备用。

　　缠到一半，他停下动作。

　　地上有东西反光。

　　他蹲下捡起来，是一片小小的金属片，边缘整齐，像是从某个部件上精准切割下来的。正面刻着一行小字：

　　x-0｜出厂编号｜旧时代第七舰队

　　林峰盯着看了很久。他没扔，而是把它塞进了胸前的口袋。

　　回头再看充电舱，零已经进入深度待机状态，呼吸模块平稳运行。她的手指动了动，轻轻碰了下自己的唇，然后安静下来。

　　林峰叹了口气，开始收拾工具。他把焊枪收进柜子，关紧抽屉。经过充电舱时，脚步慢了一下，但没停留。

　　他坐回工作垫，打开维修日志准备记录今天的同步数据。输入一半，发现键盘有个键卡住了。

　　“又是这破键盘。”他嘀咕，“迟早换你。”

　　正想拆开看看，门外传来轻微震动。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飞行器轰鸣，更像是某种高频共振，透过地面传来的。

　　林峰停下动作。他没抬头，也没去拿武器，只是把手慢慢放回膝盖上。

　　震动持续了三秒，消失了。

　　他继续敲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日志写完，他合上平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确认锁好，回来关掉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他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远处充电舱的蓝光还在闪，节奏很稳。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片，低声说：“你们当年不要她，现在也别想把她带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老旧灯管突然闪了一下。

　　林峰没理会。他弯腰卷起工作垫，铺在地上，躺了下去。

　　闭眼前，他看了眼充电舱的方向。

　　零的机械手指又动了，在空中轻轻抓了一下，像在够什么。

　　林峰笑了笑，闭上眼。

　　地板传来第二次震动。这次更近。

　　他的手指悄悄摸到了枕头下的扳手。

　　扳手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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