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梦的本质

　　今夜我独自坐在书桌前，手中那片金色羽毛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我的脑海中盘旋着微积分的曲线和拓扑学的奇妙形状。

　　在系统学习了高等数学后，我开始意识到这个看似梦幻的世界或许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数学，这门研究数量、结构、空间与变化的学科，仿佛是这个宇宙最底层的源代码。即使是在这个由神创造的梦幻世界里，一切现象似乎也遵循着某种数学规律——从飞毯飞行的抛物线轨迹，到手机APP运行的算法逻辑，再到日月星辰的运行周期，无不透露着数学的精密与优美。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程序，”我轻声自语，“那数学就是它的编程语言。”这个想法让我心跳加速。也许找到神的关键，就隐藏在数学与现实的交界处。就像全视界APP里的世界虽然与这里不同，但两个世界都共享着相同的数学真理。

　　1 1=2的确定性，圆周率π的无限不循环，黄金分割的完美比例——这些数学定律在任何可能的宇宙中都该是成立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令人振奋的可能性：既然这个世界也受制于数学真理，那么通过数学来理解它、甚至找到创造它的神，也许并非天方夜谭。毕竟，爱因斯坦不是说过吗：“宇宙最不可理解之处，就是它居然可以被理解。”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银般从窗口倾泻而入，为藏书阁里成千上万册书籍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边。在这片静谧中，我的思绪从严谨的数学世界，飘向了另一个同样迷人却截然不同的领域——人类心灵的奥秘。

　　我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最终停留在一本皮质封面的厚重典籍上——《梦的解析》，作者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我轻轻抽出这本书，指尖触碰到封面的瞬间，那片金色羽毛仿佛被唤醒般，在黑暗中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一种奇妙的直觉告诉我，今晚的探索将引领我走向一个全新的方向。

　　当羽毛轻触书封，熟悉的鸟鸣声如期而至。这一次的鸣叫似乎与以往不同，带着某种深邃的回响，仿佛来自心灵的最深处。

　　纯白世界上空，“心理学”三个大字缓缓浮现，它们的笔画不像数学公式那样棱角分明，而是带着流动的曲线，如同人类思维的脉络。金色羽毛飘向远方，所过之处，景象开始凝聚成形。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铺着鹅卵石的街道上，两旁是典型的欧式建筑，远处一座教堂的尖顶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随风飘来，循着气味，我看到一栋别墅的花园里，一位留着整齐胡须、手持雪茄的中年绅士正坐在长椅上看书。月光勾勒出他沉思的侧脸，那支雪茄的红色光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思考的火花。

　　当他抬起头，我们的目光相遇——那是一双能够洞悉人心最深秘密的眼睛，我立刻认出了他：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先生，您好，我是林夕今。”我恭敬地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林夕今，你好，请坐吧。”他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的德语口音很重，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

　　我依言坐下，月光将花园里的玫瑰丛染成了银蓝色，弗洛伊德的雪茄烟雾在夜色中袅袅升起，形成各种奇妙的形状，仿佛是人类潜意识的视觉化呈现。

　　“弗洛伊德先生，您是著名的心理学家，所以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打扰了这片宁静。

　　“当然。”他微笑着点头，将手中的书轻轻合上。我瞥见书名是《日常生活的心理病理学》。“每一个真诚的提问，都是通向真理的第一步。”

　　我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困扰我已久的问题：“我想知道梦的本质是什么？”

　　弗洛伊德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梦的本质是大脑在睡眠过程中对信息的整合处理与潜意识活动的表达，兼具生理和心理双重属性。它是通往无意识世界的康庄大道。”

　　见我露出困惑的表情，他露出了理解的微笑，用更浅显的方式解释道：“首先你要理解什么是心理、生理和大脑这些概念。”

　　“大脑和生理我知道，就是不太清楚什么是心理？”我老实承认。

　　“好的，心理就是脑的功能，包括人的意识、认知、情感等。”他用雪茄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就像这烟雾，虽然无形，却真实存在。心理也是如此，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影响着我们的思想和行为。”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悟。

　　弗洛伊德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月光更好地照亮他的面容：“是啊，自古以来，人类在探索自然界奥秘的同时，也在不断探索人类自身的奥秘，特别是心灵的奥秘。例如，人的本性如何？人是如何认识世界的？人是怎样进行思考、计划和决策？等等。”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哲思的韵律，“采用科学的方法对这些问题进行研究，就形成了一门独立的学科——心理学。”

　　“所以心理学是研究心理现象的科学。”我总结道。

　　“很聪明。”弗洛伊德赞许地点点头，“这是探索心灵奥秘的一门科学。如果说数学是理解宇宙的语言，那么心理学就是解读心灵的地图。”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沉浸在心理学的海洋中。弗洛伊德系统地为我讲解了心理学的研究对象和方法。每天清晨，我们会在花园里边散步边讨论；午后，则在书房里研读案例；傍晚时分，我们会回到花园，在暮色中总结一天的收获。

　　“个体心理是指个体在特定的社会组织中所表现的心理现象和行为规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解释道，“概括起来可以分为认知、情绪情感与动机、能力与人格三个方面。”说着，他随手摘下一朵玫瑰，“就像这朵花，它的颜色、形状是我们可以直接观察到的，相当于行为；而它的香气、它的生长过程，则需要我们更深入地研究，这就是心理活动。”

　　在弗洛伊德的引导下，我开始学习解梦的艺术。每个清晨，我们都会讨论前一夜的梦境，试图解读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深层含义。他教我如何识别梦中的象征，如何追溯日间残留的影响，如何解析潜意识的表达。

　　“你的梦中经常出现镜子，”有一天清晨，弗洛伊德在听完我的梦境描述后指出，“这很有趣。镜子在梦中往往代表着自我认知和反省。你在寻找什么？或者，你在逃避什么？”

　　我想起宇宙尽头那面映出自己名字的巨大镜子，心头一震。那个困扰我许久的画面，原来在心理学中有着如此深刻的象征意义。

　　离别之日终于到来。弗洛伊德送我走到维也纳的街头，晨光中的城市刚刚苏醒，马车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记住，”他意味深长地说，手中的雪茄已经燃尽，“有时候，我们探索外部世界，其实是在探索自己的内心。你对宇宙的好奇，对神的追寻，可能正是你内心深处某种需求的投射。”

　　回到藏书阁，我久久不能平静。窗外，月亮已经升到中天，清冷的月光洒满房间。弗洛伊德的话语在我的脑海中回荡，引发了一连串的思考。如果真如他所说，梦是潜意识的表达，那么我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这个被神创造的世界——会不会也是某个存在的梦境？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战栗。如果这个世界是神的梦境，那么我在这个世界里所做的一切梦，就是“梦中之梦”。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梦境套着另一层梦境，永无止境。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眩晕，仿佛站在无尽深渊的边缘，同时也让我对意识的存在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给神发了一条消息：“我是在你的梦里吗？”

　　片刻之后，神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反而让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神的沉默，或许正是最大的暗示。我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这个想法的重量。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梦境，那么什么是真实？如果连我的存在都可能是某个更高意识体的想象，那么“我”究竟是谁？

　　当晚，我做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梦。梦中我既是观察者，又是被观察者。我看见自己在做梦，而那个梦中的我也在做梦，层层嵌套，无穷无尽。每一个梦中的我都在追寻着同一个问题：“我是谁？”而答案就像回声一样，在无数层梦境之间来回反射，变得越来越模糊。

　　醒来时，月光依旧洒在床头，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我拿起手机，在朋友圈写下：“当庄周梦蝶遇上弗洛伊德，谁在梦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在思考，我思故我在。”

　　几分钟后，网友“予言”评论道：“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指人心。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感觉每一个字都在敲击着我的灵魂。科学追求真理，哲学探索本质，而神学直面终极——这不正是我一直在走的路吗？我对这位神秘网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立即打开聊天框。

　　“予言，你好，我是林夕今。”

　　“林夕今，你好！”

　　“你的评论很有深度，震撼人心。”

　　“这句话是中国物理学家朱清时说的。你也借用了笛卡尔的名言呀：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是谁？”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予言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笛卡尔，我思故我在——这两个词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激起层层涟漪。如果弗洛伊德带我探索了心灵的深度，那么笛卡尔似乎指向了存在的本质。

　　我迫不及待地来到藏书阁，在哲学区的书架上寻找着。终于，在一排厚重的典籍中，我找到了《第一哲学沉思集》，作者勒内·笛卡尔。金色羽毛在月光下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在告诉我，答案就在前方。

　　当鸟鸣声再次响起，我知道，另一段探索之旅即将开始。这一次，我要追寻的是思想的源头，是那个说出“我思故我在”的灵魂。

　　在进入纯白世界的瞬间，我忽然明白了弗洛伊德临别时那句话的深意。探索心灵，其实就是在探索存在的本质。而这个问题，将带我走向更遥远的远方——走向哲学的天空，走向思想的星空，最终，或许会带我找到那个我一直追寻的答案：神究竟是谁，而我，又究竟是谁。

　　月光透过窗户，在藏书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那片金色羽毛静静地躺在《第一哲学沉思集》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今夜，它带我走进了心灵的奥秘；而明天，或许它将引领我走向更加深邃的思想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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