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平静之下的暗流

　　齐宣帝忌惮顾家，顾家也防备齐宣帝。

　　君臣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

　　过去这些年，顾家安分守己，镇守边关，对都城的风云变幻一概不问，仿佛朝堂上的争斗都与他们无关。奏折永远是报喜不报忧，除了要钱要粮，再无多余的话。

　　可齐宣帝心里始终忌惮，他认为那只盘踞在北境的雄狮，看似在打盹，爪子却早已悄无声息地探入了都城的每一条街巷，每一座府邸。

　　他甚至怀疑，自己昨晚多翻了哪位妃子的牌子，第二天一早，消息就能摆在顾家父子的案头。

　　这种无形的监视，让他如芒在背。

　　他坚定的认为，北境那几十万顾家军，是大齐的盾，也是悬在他头顶的剑。

　　但，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呢？

　　顾西舟和父亲一直坚持一个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以不挑起争斗，但是不允许他人肆意伤害顾家。

　　顾家的确在都城不少地方安插了探子，但初衷是为了皇权下的“自保”。

　　“是个什么样的组织？”顾西舟问。

　　“是‘流影’组织的据点之一。”探子压低了声音。

　　“流影？这个组织听命于谁？”

　　“属下亲眼看到，那黑衣人进入据点后，不久便有长乐宫的马车驶离。”

　　探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属下猜测，‘流影’应该是长公主的势力。”

　　顾西舟握信的手指骤然收紧，羊皮纸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他原以为齐宣帝对顾家只是有所防备，有所忌惮，却没想到皇帝竟已暗中布置了如此周密的陷阱，意图对顾家“下死手”，从内部瓦解顾家军的根基。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将这份绝密情报，这份足以救顾家于水火之中，却又同样能将顾家推向深渊的证据，送到他手中的，竟然是那个平日里深居简出、看似养尊处优的长公主齐明玉！

　　“流影……”顾西舟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掠过复杂的情绪。

　　不应该！

　　齐明玉是宣帝的女儿。

　　她有什么理由和立场，跳出来揭露宣帝对顾家的险恶用心？

　　齐明玉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她又意欲何为？

　　这份情报的价值无法估量，但其背后所蕴含的深意，更令顾西舟感到不安。

　　“你觉得，这份情报有没有可能是假的？”顾西舟沉吟，探寻的目光看向得力属下。

　　“这份情报上的一些据点信息，和我们之前打探的消息互相印证，应该是真的。”探子肯定道。

　　“如果情报是真的……”

　　顾西舟后面的话没有出口。

　　那么，齐明玉此举，无疑是在向他示好，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向顾家抛出橄榄枝。

　　同时，她也是在告诉他，她有能力洞悉宫廷秘辛，也有能力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但这份善意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筹谋？

　　一个女子，如何能掌控如此庞大的情报网，又为何要“背叛父亲”，将这份情报交给他？

　　顾西舟走向窗边，推开窗，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他的脸庞。

　　窗外，宫城方向灯火阑珊，却掩不住其中的暗流涌动，权力的斗争从未停歇。

　　顾西舟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他需要当面问清楚齐明玉，这份情报的真正用意，以及她对顾家的真实态度。

　　无论是善意。

　　亦或是恶意。

　　他都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顾家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摆布。

　　***

　　是夜，月上中天，宫城内万籁俱寂。

　　顾西舟披着一身夜色，身形矫健如魅影，避开宫中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长乐宫。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不仅仅是因为潜入皇宫的紧张，更因为即将面对的未知。

　　他原打算寻个僻静之处，待齐明玉歇下后，再寻机会与她密谈一番，问清楚那份情报的来龙去脉，以及她真正的意图。

　　然而，他刚翻过长乐宫后院的围墙，便听到一阵细微的水声，伴随着女子轻柔的哼唱，从不远处的浴池方向隐约传来。

　　顾西舟心头一凛，暗道不妙。

　　他下意识想要避开，找个地方暂时等待时机。

　　谁成想，几个侍女经过，他只能往齐明玉身处的方向移动躲藏。

　　这样一来，非但没有避嫌，反而离得更近了！

　　他本能地放轻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氤氲的水汽之上，将浴池中的景象勾勒出几分朦胧。

　　池中女子乌发如瀑般散落在肩头，露出光洁如玉的背脊，花瓣漂浮在温水中，衬得她肌肤胜雪。

　　齐明玉闭着双眼，神态放松，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显然是因解决了上官瑞的赐婚，又将皇帝的把柄交给了顾家，心情大好，才选择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顾西舟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他瞬间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的脸颊发烫，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窘迫。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潜入长乐宫，竟会撞见如此尴尬的一幕。

　　这简直是“天降狂徒色魔”的戏码，而他顾西舟，堂堂大齐将军，竟成了这不速之客。

　　他想立刻转身离去，却又怕发出声响惊动了她，反而更难解释。

　　齐明玉（秋水）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

　　她猛地睁开眼，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警惕。

　　当她看清池边暗影中站立的身影是顾西舟时，瞳孔骤然紧缩，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她是新时代女性，对于这种情况其实没有很尴尬，主要因为顾西舟不是别人，不是外面的登徒子。

　　但是，她脑子里想到很多。

　　这一世要解决齐明玉、顾西舟和乌娅的三角关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断了念想”。

　　眼前倒是个好机会。

　　让齐明玉和顾西舟成为仇人的机会！

　　下定决心，齐明玉（秋水）迅速采取行动。

　　她迅速拿起池边叠放整齐的丝绸浴巾，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死死地裹住，只露出一张又惊又怒的脸。

　　“顾西舟！你这个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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