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铁腕肃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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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潇潇,江北各府县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秦仲岳麾下禁军铁骑分作二十路,每路三百人,持御赐金牌与刑部文书,如利剑出鞘,直刺江北官场心脏。

  马蹄踏碎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溅起的水花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

  河东郡漕运司衙门前,两尊石狮在雨中更显威严。

  禁军统领赵武翻身下马,玄铁战靴踏地有声,身后百名禁军列阵如墙,甲胄森寒。

  “奉旨查办漕运使张汝成贪墨案,闲杂人等退避!”赵武声如洪钟,手中明黄圣旨展开。

  衙内顿时一片慌乱。张汝成正在后堂与几名盐商密谈今岁漕粮“折色”之事。

  所谓折色,本是将漕粮折为银两上缴,他却将市价一两银一石的粮食折为三两,多余银钱与粮商二八分账。

  “大人。不好了!禁军...禁军围了衙门!”师爷连滚爬入,冠歪袍乱。

  张汝成手中茶盏“啪”地落地,热水溅湿锦袍。

  他强自镇定:“慌什么,本官乃正五品漕运使,没有刑部文书,谁敢拿我?”

  话音未落,堂门被一脚踹开。

  赵武按剑而入,雨水顺着甲胄流下,在青砖上洇开深色痕迹。

  “张大人,久违了。”赵武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三年前你任户部主事时,我们见过一面。”

  张汝成面色一变,认出此人正是当年查处山西粮仓案的那位铁面统领。

  他喉结滚动,勉强拱手:“赵统领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为你七年来贪墨漕粮银一百七十二万两之事。”赵武挥手,身后禁军鱼贯而入,“漕运司上下四十七名官吏,一个不许走脱。”

  “冤枉!”张汝成嘶声道,“本官为漕运兢兢业业,漕粮年年足额抵京,何来贪墨之说?定是有小人构陷!”

  他一边说,一边向侧方挪步。书案下藏着一柄短剑。

  那是去年某粮商所赠,鞘上镶着三颗拇指大的南洋明珠。

  赵武目光如电:“张大人是要取兵器反抗钦差吗?”

  张汝成动作一僵。

  “拿下!”

  四名禁军扑上。张汝成终于撕下伪装,猛地抽出短剑:“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们无凭无据...”

  话未说完,赵武身形如电,一记手刀劈在其腕上。

  短剑坠地,那三颗明珠从鞘上崩落,滚入积水中。

  “无凭无据?”赵武弯腰拾起一本账簿——那是方才张汝成慌乱中碰落在地的,“这是你与粮商分赃的私账吧?上月十五,永丰号送你纹银八千两,备注秋粮折色补差。”

  张汝成面色煞白,嘴唇颤抖。

  “押走!”赵武冷声道,“府中家眷不得为难,但一应财物封存待查。”

  当铁链锁上双手时,张汝成突然癫狂般挣扎起来:“我不甘心,我为朝廷运粮二十年!漕河上翻过船、冻伤过腿。那些银子...那些银子是我应得的!”

  雨水打湿他的官袍,白鹇补子贴在胸前,像只垂死的鸟。

  “应得?”赵武走近,压低声音,“去年冬,徐州段漕河结冰,你强征民夫三千破冰,冻死一百十七人,抚恤银每人十两,你克扣三两。这三百二十一两,也是你应得的?”

  张汝成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衙门外,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有人低语:“这张扒皮终于栽了...”

  “听说他家厨房的灶砖都是银子浇铸的。”

  “活该!”

  人群中,一个老妇人颤巍巍走出,忽然跪在雨地里。

  向着禁军方向磕头:“青天大老爷,我儿...我儿就是去年破冰死的啊!七两银子……七两银子买了我儿的命...”

  哭声凄厉,穿透雨幕。

  赵武扶起老妇,转向张汝成:“听见了吗?张大人。”

  张汝成被拖出衙门时,终于不再反抗。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高悬的“漕运天下”匾额,眼神空洞。

  雨水混着泪水流下,不知是悔是恨。

  同一时辰,武阳郡的一个县令王守义正在书房练字。

  他写的是“清正廉明”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墨色饱满。

  “老爷,禁军已到十里外。”心腹管家低声禀报。

  王守义手一颤,最后一笔拖出长长墨痕。

  他缓缓放下笔,看着那幅字,忽然笑了:“清正廉明……清正廉明……写得好啊。”

  “老爷,密道已备好,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王守义摇头,“能走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整理衣冠,将县令乌纱端端正正戴好。

  镜中人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儒雅正直。

  谁能想到,这位素有王青天之誉的知府,七年间通过操纵漕盐引票,贪墨白银逾百万两。

  更在黄河修堤款中层层盘剥,以致去年决口三十丈,淹了三个县。

  “让他们进来吧。”王守义平静道,“记得,将我书房中那箱账册交出去。”

  管家愕然:“老爷,那箱子里...”

  “是真账。”王守义苦笑,“假的做得再真,也真不过真的。秦仲岳既然动了手,必有十足把握。抵赖不过徒增羞辱。”

  说话间,马蹄声已至府衙外。

  来的禁军统领姓李,较赵武年轻些,但眼神同样锐利。

  他见王守义衣冠整齐立于堂前,微微一怔。

  “王县令倒是镇定。”

  “为官三十载,早料到有今日。”王守义拱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天网恢恢。”

  王守义被押出府衙时,门外聚集的百姓却异常安静。

  许多人眼中充满困惑,这位王县令平日断案公允,修桥铺路,在济宁口碑极佳。

  一个卖菜老翁突然冲出人群:“官爷!是不是抓错人了?王大人是好人啊!去年小老儿儿子被冤枉,是王大人明察秋毫。”

  李统领看着王守义:“你要辩解吗?”

  王守义闭目摇头。

  这时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从人群中挤出来,当先一个跛脚汉子指着王守义,目眦欲裂:“好人?呸!你看看我们!去年黄河决堤,我家八口淹死五个!朝廷拨的修堤款呢?都进了这狗官口中。”

  真相如剥洋葱,一层层撕开伪装。

  王守义始终闭着眼,但眼皮不住颤动。

  直到一个妇人将破鞋砸在他脸上,他才睁开眼,缓缓道:“我认罪。”

  “但我不后悔。”他忽然挺直脊背,声音提高,“这官场就是个染缸!清白的进来,染黑了才能活下去。我若不贪,上司的冰敬、炭敬哪里来?同僚的红白喜事如何应付?京城大佬的年节孝敬怎么出?”

  王守义惨笑:“我第一次收钱,是二十年前任知县时。上司母亲做寿,同僚都送三百两,我凑了二十两,被当众扔回来……第二年就被调去瘴疠之地。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

  李统领冷冷打断:“所以后来者就该学你?所以百姓就该受苦?”

  王守义哑口。

  “押走!”李统领挥手,“将他这些道理写进供状,让天下官员看看,染缸里爬出来的都是什么虫豸!”

  临上囚车前,王守义忽然回头,对李统领说:“我那书房里,还有一本暗账,记着七年来武阳郡官场所有人的分赃记录。藏在《论语》封皮夹层里。”

  王守义笑得凄凉:“要死……大家一起死吧。这染缸,谁也别想干净出去。”

  囚车辘辘而行,雨水冲刷着车栏。

  王守义看着熟悉的街景,想起二十三年前初到武阳时,自己曾立誓要做个青天老爷。

  “清正廉明...”王守义喃喃念着这四个字,忽然放声大笑,笑到涕泪横流。

  徐州卫指挥使刘猛的反应截然不同。

  这位正四品武官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早年是真上过战场的。

  得知禁军前来,他竟披甲持刀,集结了两百亲兵。

  “秦仲岳想动老子?问问老子手中刀答不答应!”刘猛立于校场点将台上,声如雷鸣。

  他贪墨的是军饷。徐州卫额定兵员五千,实际不足三千,空额饷银全入私囊。

  更倒卖军械与边地马贩,一杆制式长枪换十两银,一副铁甲换五十两。

  “兄弟们。禁军来了,咱们一个也跑不了!”刘猛挥舞战刀。

  “横竖是死,不如拼了!杀出去,上山落草,也好过在刑场挨那一刀!”

  亲兵们面面相觑。这些人多是刘猛同乡或远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马蹄声近,禁军已包围卫所。来的统领姓周,是秦仲岳麾下猛将,曾在边地斩首百级。

  “刘指挥使,是要抗旨造反吗?”周统领立马门外,身后禁军张弓搭箭。

  “造反?”刘猛狞笑,“是朝廷逼反忠臣!老子守徐州十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银子,是老子该得的卖命钱!”

  “你的命是命,那些饿死的军户的命就不是命?”周统领厉声道,“去年冬,你麾下有二十三户军户冻饿而死,你却用他们的名额继续领军饷!这便是你的卖命钱?”

  刘猛面色一变,此事极其隐秘,如何被知晓?

  “你以为兵部没人查空额?”周统领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徐州卫十年来的兵员实录与饷银册,相差多少,你自己清楚!”

  刘猛知道再无退路,大喝一声:“放箭!”

  然而,他身后亲兵中,有一大半垂下弓弩。一个中年校尉站出来:“指挥使……对不住。我爹就是去年饿死的军户之一。”

  刘猛愕然回头。

  校尉流泪道:“您知道我爹临死前说什么吗?他说别怪指挥使,是朝廷欠饷,可您……您一直领着全饷啊!”

  亲兵队伍瞬间瓦解。有人扔下武器,有人跪地痛哭。

  刘猛孤立于点将台上,状如困兽。忽然,他狂吼一声,单刀匹马冲向周统领。

  刀光如雪。

  周统领纹丝不动,眼看刘猛冲到三丈外,才抬手一挥。

  三十支弩箭齐发。

  刘猛挥刀格挡,但箭矢太多,左肩、右腿各中一箭。他踉跄倒地,仍挣扎着要站起。

  “我不服!”他嘶吼,“朝廷腐烂不堪,谁不贪?比我贪得多得多!为何只拿我开刀?就因我是武人?就因我没靠山?”

  周统领下马,走到他面前:“正因你是武人,更不该贪军饷。你贪的不是银子,是兄弟们的血,是国朝的脊梁。”

  刘猛还想说什么,一口血喷出,昏死过去。

  清理卫所时,禁军在校场地下挖出十二口大缸,里面全是白银,估摸不下八十万两。

  而在刘猛卧房暗格中,还找到一本名册,记录着徐州各级武官分赃明细。

  周统领翻看名册,长叹:“传令,按名册抓人。一个不许漏。”

  织造太监孙德的选择最是决绝。

  这个老太监伺候过二代皇帝,在织造位子上坐了十八年。

  织造名义上为皇室采办绸缎,实则掌控江北丝织命脉,孙德海从中渔利无数。

  听闻禁军入城,孙德海平静地沐浴更衣,换上御赐官袍,将这些年得的金银珠宝尽数堆在堂前。

  “这些都是先帝赏的,如今……还了吧。”他对空空的大堂说。

  然后,他取出一个瓷瓶。

  禁军破门而入时,孙德海已气绝身亡,七窍流血,手中攥着一块玉佩。

  那是他五十年前入宫时,母亲给的唯一念想。

  堂上留了一封绝笔信:

  “奴婢孙德,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辱及天听。所贪一百四十万两,半数藏于西山别院枯井下,半数已散于江北灾民——非为赎罪,实因见饥民如见当年家乡父老。

  奴婢七岁净身入宫,至今五十三载。初时只想活下去,后来想活得好些,再后来……便收不了手了。

  记得第一次贪,是三十年前,为给干爹贺寿。那时想就这一次。可有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染瘾疾,欲罢不能。

  江北官场,如奴婢这般者,十之三四。秦大人要肃贪,恐需杀尽江北官。

  然奴婢有一言:贪官可杀,贪制难除。若不改俸禄之薄,若不惩索贿之上官,若不杜人情之往来,后来者仍将前赴后继。

  奴婢今以死谢罪,只求……只求莫牵连族人。他们未曾得奴婢半分好处,反因奴婢阉人之身,受尽白眼。

  奴婢这辈子,最后悔便是当年为了一口饱饭,跨进那宫门……”

  信未写完,墨迹被泪水晕开。

  带队的禁军统领沉默良久,将信收起。

  孙德的尸体被白布覆盖时,一个老仆跪在一旁,喃喃道:“老爷……老爷其实每年冬天都在城外施粥……他说看到那些灾民,就想起自己饿死的弟弟……”

  但善行难抵罪孽。贪墨的一百四十万两,能买多少粥?

  十日内,江北共查获贪官污吏三百七十七人,其中五品以上四品四十三人,抄没赃银估约八百万两。

  秦仲岳坐镇襄阳,每日接到各路人马禀报。

  他案头的卷宗堆得越来越高,脸色却越来越沉。

  这一夜,他登临襄阳城墙,眺望万家灯火。秋雨已歇,明月当空。

  赵武来报:“大人,今日又抓到两个试图逃往海外的,庐江郡的一位县令及其子。”

  “按律处置。”

  “是。”赵武迟疑片刻,“大人,这几日……各地官员风声鹤唳,已有十七人自尽,二十余人称病辞官。再查下去,恐江北政务瘫痪。”

  秦仲岳沉默良久。

  “赵武,你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入襄阳城时,那个在路边啃树皮的孩子吗?”

  “记得.。”

  “我查了,那孩子的爹原是襄阳城库吏,因不愿做假账被杖责,伤重而死。母子流落街头,母亲上月病逝。”

  秦仲岳缓缓道,“一个府库小吏尚知操守,那些高官厚禄者,却将良心卖了个干净。”

  他转身月光照亮半边脸庞:“政务瘫痪可以重建,人心坏了,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赵武肃然:“末将明白!”

  “明日,名单上的第二批人,可以动了。”秦仲岳望向北方。“陛下既然给了我这把剑,就要把这脓疮挖个干净。”

  夜风中,城墙上的周字大旗猎猎作响。

  更鼓声传来,已是三更。襄阳城内,不知多少官员今夜无眠。

  有人对着祖宗牌位痛哭流涕;有人忙着销毁证据。

  有人抱紧妻儿,彻夜难眠;也有人望着窗外明月,忽然想起多年前初入仕途时,那份要当清官好官的初心。

  只是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这江北肃贪,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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