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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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独立开伙的事,顾安东之前已经提过了,因为这两天修房子跟大家一起吃的,现在再跟负责知青点伙食的周卫国打了招呼。周卫国听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看着顾安东递过来的几块水果糖,又想到他刚自己掏钱修了房子,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行,你自己弄也成。不过话说前头,水得自己挑,柴火也得自己备,这大冬天的,可不容易。”

  其他老知青听说后,私下里不免有些议论。有人觉得顾安东这是搞特殊,不合群;也有人暗地里羡慕,毕竟自己开小灶能吃得好点,但一想到挑水打柴的辛苦,那点羡慕也就淡了。不过看在顾安东之前分糖、点心的份上,明面上倒也没人说什么难听话。

  第二天,天还黑黢黢的,秋天的早上寒风呼啸。顾安东已经在自己那个有了小灶台的单间里忙活开了。他用昨天挑回来的水,简单洗漱后,点燃了灶坑里的柴火。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很快驱散了屋里的寒意。他从带来的行李里拿出几块桃酥,又冲了一杯浓香的麦乳精,这就是他的早饭。热乎乎的饮料下肚,配上干点,虽然简单,却比知青点大锅里清汤寡水的糊糊强了太多。

  刚吃完,收拾妥当,屯子里那棵老杨树上挂着的半截铁轨就被敲响了,“铛——铛——铛——”的声音穿透寒冷的晨雾,那是上工的铃声,急促而不容置疑。

  顾安东穿上母亲准备的厚棉袄,戴上棉帽子,裹得严严实实,跟着人流来到屯口的打谷场。打谷场上已经黑压压站了一片人,社员们抄着各种工具,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陈队长站在一个石碾子上,穿着那件旧军棉袄,脸色被冻得发青,但眼神锐利。

  他扫视着人群,尤其是新来的知青们,声音洪亮地开始做动员:“都精神点!开春化冻前,咱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开荒!把那片兔子不拉屎的盐碱地,给我啃出能下种的田来!这是硬骨头,但也是咱大安兴明年多打粮食的希望!知青同志们,你们从城里来,可能没干过这活儿,没关系!跟着老把式学,不怕慢,就怕站!谁要是偷奸耍滑,别怪我扣他工分!”

  一番话,说得简单粗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顾安东站在人群里,能感受到身边几个新知青的紧张。胡方琼的脸更白了,林招娣紧紧抿着嘴唇,张晨明则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

  队伍被分成了几组,朝着屯子外一片望不到边的荒原进发。脚下的土地硬得像石头,枯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到了地头,顾安东才真正体会到“开荒”二字的含义。眼前是一片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干硬的土坷垃、盘根错节的枯草灌木,甚至还有不少低矮的杂树。

  任务分配下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最原始的体力活:把地里的石头捡出来堆到一边,把大块的土坷垃敲碎,把顽固的枯草和灌木连根拔起,遇到小树,就用斧头或镐头砍倒。

  顾安东分到了一把沉甸甸的镐头。他学着旁边老社员的样子,抡起镐头,朝着坚硬的地面刨下去。“咚”的一声闷响,手臂被震得发麻,地上只留下一个白点。他调整呼吸,再次用力,一下,两下……才勉强刨松一小块土。然后蹲下身,用手把里面的石子一个个捡出来,再把板结的土块敲碎。

  重复,机械,枯燥。

  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很快就失去了知觉。汗水却从额头、背上渗出来,浸湿了内衣,冷风一吹,又冰又凉,别提多难受。手掌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地疼。弯腰时间长了,腰酸背痛,直起身子都觉得困难。

  胡方琼没干多久,就开始偷偷抹眼泪,动作慢得像是在挪动。林招娣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着干,但效率明显不高。张晨明则显得有些笨拙,镐头老是刨不准地方。

  顾安东埋头苦干,不说话,也不去看别人。他咬着牙,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和不适,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活计上。他知道,这是第一关,必须闯过去。抡镐,刨地,捡石头,敲土块……动作从最初的生涩,渐渐变得有了一丝节奏。

  一上午下来,他负责的那一小片地,虽然进展缓慢,但总算清理出了一点模样。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在内衣里变得冰凉。他摘掉帽子,头顶冒着白色的热气。看着自己磨破了皮的手掌和那一点点成果,一种混合着疲惫和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这就是劳动,最原始,也最真实。它消耗着体力,却也锤炼着意志。收工的铃声响起时,顾安东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跟着人群往回走。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往后的日子,这样的艰苦将是常态。但他心里没有畏惧,反而有一种踏实的预感:这片需要汗水甚至血水浇灌的土地,或许正是他摆脱“废物”命运,重塑自我的最佳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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