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余烬低语

　　西苑上空，浓烟如墨，翻滚升腾，将午后的天空染成一片污浊。火光在格物院的方向隐隐闪烁，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息。

　　朱由校（陈远）的銮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苑时，火势已被闻讯赶来的太监、侍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合力控制住，但昔日那座僻静而充满生机的宫院，已有一小半化为了焦黑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和木料燃烧后的焦糊气息。

　　徐光启一脸烟灰，官袍被燎破了几处，正指挥着人手从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中抢救设备和资料。看到皇帝亲至，他连忙踉跄着上前跪倒，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臣……臣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

　　“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朱由校一把将他拉起，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人员伤亡如何？起火点在何处？”

　　“回皇上，万幸发现得早，值守工匠皆已逃出，只有几人被浓烟呛到，无人身亡。”徐光启喘着气，指向那片烧得最彻底的区域，“起火点……就在安置那台主要接收装置的偏殿！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异常迅猛，绝非寻常走水！”

　　果然！目标明确！

　　朱由校眼中寒光一闪。“骆思恭呢？”

　　“臣在！”骆思恭从一旁快步走来，脸色铁青，“皇上，臣已封锁现场，初步查验，偏殿门锁有被利器撬动的痕迹！殿内……殿内发现了两具无法辨认身份的焦尸，但从其骨骼和随身残留的物件看，绝非我院中工匠或守卫！应是纵火者！”

　　纵火者死于现场？是来不及逃脱，还是……灭口？

　　“可查出身份？”

　　“正在查！但从其身上搜出的工具和衣物残片来看，与京师常见的江湖人士迥异，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骆思恭压低声音，“而且，我们在偏殿外围，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小块扭曲变形的金属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非木非油的怪异气味。

　　朱由校接过，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这金属片的质地，与他从魏忠贤处和那个泰西人“约翰”身上搜到的构件，如出一辙！只是被高温灼烧得严重变形。

　　“是他们……”朱由校喃喃自语。是那个神秘组织！他们不仅派出了“约翰”这样的探子，拥有超越时代的舰船，甚至还能驱使死士，直接发动针对核心研究的破坏行动！其渗透能力和行动力，远超他的想象！

　　“皇上，还有一事……”徐光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与困惑，“大火燃起前，值守的工匠似乎听到那接收装置发出了一阵极其刺耳的、非正常的鸣响，随即……便爆出了一团火花……”

　　装置自毁？还是被远程引爆？

　　朱由校心念电转。对方此举，目的何在？仅仅是破坏研究进度？还是说……他们想借此传递某种信息？一种暴力而直接的警告？

　　“所有抢救出来的资料、设备，立刻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由虎贲卫接手护卫！”朱由校下令，“骆卿，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查出这些死士的来历和潜入途径！京城之内，必然有他们的接应窝点！”

　　“臣遵旨！”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的心情沉重无比。格物院被毁，电磁研究项目必然受挫，虽然核心人员和大部分资料得以保全，但重建需要时间。而对手展现出的狠辣与果决，让他意识到，之前的自己或许还是太过保守和被动。

　　他再次取出了手机。开机，看着那依旧存在的“ming_court_Guest”信号，以及格物院失火前记录到的、那段蕴含“指令”的特殊脉冲，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对方在逼他，逼他做出反应，逼他暴露更多。

　　他不能再仅仅依靠格物院按部就班的研究。他必须利用好自己手中这张最大的底牌——来自未来的知识。

　　他打开文档，不再局限于军事和科技，开始仔细搜寻关于情报组织构建、反渗透、密码学、甚至……心理战的资料。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同时，他给徐光启下达了新的指令：电磁研究转入更深度的秘密状态，选址重建，人员再次甄别。研究方向暂时从远距离通信，转向更基础的电磁理论探索和……可能的防御性应用？比如，能否制造一种装置，干扰或者屏蔽那种无形的信号？

　　他要知道，对方是否也在“听”。

　　几天后，骆思恭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通过对那两具焦尸骨骼的仔细勘验（这个时代已有初步的仵作知识），发现其中一人的臼齿有特殊的修补痕迹，使用的是一种绝非中土所有的银汞合金！而通过对京城地下世界的严密排查，锦衣卫锁定了一个与多名泰西传教士有往来、专门从事走私违禁品的黑市商人。

　　顺藤摸瓜，锦衣卫突袭了该商人的仓库，不仅查获了大量违禁的火器、药材，更找到了一些与“约翰”身上构件风格类似的零碎金属物品，以及几封用密码写就、尚未送出的信件！

　　破译工作立刻展开。在朱由校提供的现代密码学思路（如频率分析）的启发下，锦衣卫中的能人很快破解了部分内容。

　　信件并非写给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某种……情况汇报。里面提到了“钥匙回收失败”、“‘种子’已暴露”、“‘屏障’出现扰动，建议启动‘净化’预备方案”等令人费解的词语。

　　而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被荆棘缠绕的、抽象的眼睛图案。

　　“净世会……”

　　骆思恭看着这个符号，脸色凝重地吐出一个名字。

　　“你知道这个组织？”朱由校追问。

　　“臣……只是偶有耳闻。”骆思恭谨慎地组织着语言，“据说是一个极其隐秘的教派，起源于泰西，其信徒散布各地，行踪诡秘，信奉某种……‘净化世界’的极端理念。臣原以为只是荒诞传说，没想到……”

　　净世会。净化世界。

　　朱由校想起“约翰”那癫狂的“净化与重塑”的言论。一切都对上了。

　　一个拥有超前技术、信奉极端理念、渗透力极强的神秘组织，正将它的触角伸向大明。

　　而自己这个意外出现的“变数”，显然已经引起了他们的高度关注，甚至被视为了需要“净化”的目标。

　　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边缘。

　　然而，就在他消化着关于“净世会”的惊人信息时，王体乾送来了一份看似与此毫不相干的奏报——来自钦天监。

　　“皇上，钦天监奏报，近日夜空常有异光闪现，形如流火，却无声响，其行迹诡秘，非寻常星陨……”

　　朱由校看着奏报，瞳孔微微收缩。

　　异光？流火？

　　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心中升起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

　　那会不会是……“净世会”的飞行器？

　　【第3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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