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经略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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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大捷的余波尚未平息,琼州水师大寨已迅速从一场血战的疲惫中恢复过来,转而充满了开拓与建设的蓬勃朝气。码头上,卸下的不再是伤痕累累的战舰构件和哀嚎的伤员,而是堆积如山的木材、石料、新铸的火炮,以及一船船从大陆招募而来的工匠、农户和怀揣梦想的冒险家。

  靖海伯施大瑄并未沉醉于胜利的荣光,他深知,战场上的胜利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胜利果实转化为帝国持久的海疆利益,才是真正的考验。总督府内,巨大的南洋沙盘旁,围坐着水师将领、新任命的琼州府官员以及海商协会的代表。沙盘上,代表大明控制范围的龙旗,正以前所未有的密度,插向苏门答腊、婆罗洲乃至更遥远的香料群岛(马鲁古群岛)方向。

  “伯爷,根据陛下密旨及朝廷决议,今后我大明在南洋,当以‘贸易开道,据点巩固,文武并用’为方略。”一位刚从北京调来的兵部郎中指着沙盘,侃侃而谈,“首要之务,便是在关键航道、物产富集之地,设立‘商站’与‘补给港’。这些据点,初期以贸易和补给功能为主,派驻少量水师官兵及文吏管理,逐步吸纳周边土民,传播华夏衣冠,最终形成事实上的控制。”

  施大瑄微微颔首,目光锐利:“选址至关重要,需兼顾航道要冲、水深港阔、易守难攻,且周边有可开拓之腹地。诸位有何高见?”

  一位熟悉南洋水文的老舵主起身,用粗糙的手指划过沙盘:“禀伯爷,苏门答腊东南之旧港(巨港),地处巽他海峡咽喉,历来为三佛齐故地,物产丰饶,华商往来甚多,可作为首要目标。其次,婆罗洲西岸之坤甸,金矿与胡椒闻名,且当地土王与荷夷素有龃龉,可引为奥援。再者,爪哇海东口之泗水,亦为良港,若能掌控,则可扼守爪哇海通往香料群岛之门户。”

  海商协会的代表迫不及待地补充:“正是!旧港的胡椒、婆罗洲的金砂与钻石、香料群岛的豆蔻丁香,皆是暴利之物!以往荷夷垄断,压价极狠。若我大明能直接设立商站,与土着公平贸易,不仅利国利民,更能彻底断绝荷夷之财路!”

  “公平贸易?”施大瑄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商人一眼,“如何才算公平?是我等定价,还是土着定价?商站设立之初,是纯粹买卖,还是需圈占土地,派驻流官,行教化之责?”

  一连串的问题,让热闹的议事厅稍微安静下来。开拓南洋,不仅仅是军事征服和商业掠夺,更涉及到复杂的治理问题。是建立殖民据点,进行资源剥削?还是将其视为藩属,实行朝贡贸易?或是如同国内府县,逐步推行王化?

  一位琼州府的文官沉吟道:“下官以为,或可效仿秦汉之‘初郡’政策。初期,承认当地土王自治,我朝仅设立商站与军事哨所,保护贸易,传播文化,以利益和威望使其归心。待时机成熟,汉人移民增多,再逐步设官立制,将其纳入版图。此谓‘渐进化之’。”

  “渐进化之……恐耗时太久。”另一位将领摇头,“西夷如狼似虎,今日败退,明日必卷土重来。若不能迅速建立牢固据点,挖掘资源以壮大军力,如何应对未来之挑战?下官以为,当以强力手段,择要害之处,直接筑城屯兵,移民实边,如同台湾故事!”

  文武两方的观点,代表着帝国向南洋扩张的两种不同路径。施大瑄听着双方的争论,心中已有计较。他清楚皇帝的意图:既要实效,也要尽量减少直接统治的阻力与成本。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施大瑄最终拍板,“然南洋广袤,情形各异,不可一概而论。对旧港、坤甸此等要地,且华商基础较好之处,可派使者与当地土王磋商,签订条约,允我设立‘租界’式商站,享有驻军、司法、税收之特权,逐步扩大影响。对荷西残余势力盘踞或无关紧要之小岛,则可效猎杀支队之法,以武力清除,建立纯军事据点,保障航线安全。”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至于移民实边,朝廷已有方略。将招募闽粤无地贫民、赦免之轻罪犯人,由水师护航,迁往台湾、琼州,以及南洋新辟之据点,授田垦荒,寓兵于农。同时,鼓励海商协会组织人手,前往开发矿产、种植经济作物。总之一句话,陛下要的,是一个能持续为帝国输血、并能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的南洋!”

  具体的方略被迅速制定出来。一支支由水师护送、满载着工匠、农具、种子和建设物资的船队,开始从琼州、广州、月港启航,驶向沙盘上被标记出的一个个目标点。帝国的力量,不再仅仅体现于舰队的游弋和炮火的轰鸣,更体现在这种有条不紊、根基深厚的殖民开拓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京,武英殿偏殿。

  太子朱慈烺正在审阅由户部、工部联合提交的《南洋拓殖初步预算及移民安置条陈》。看着那庞大的预算数字,以及涉及的繁杂事务——从船只调配、物资采购,到移民登记、沿途医疗保障,再到抵达后的土地分配、头三年免税政策的执行——他深深感到了治理一个庞大帝国、尤其是推动如此激进扩张政策的艰难。

  “殿下,此预算虽巨,然若能顺利开拓南洋,未来海关税收及物产收益,必百倍于此。”户部侍郎小心翼翼地解释,“只是,初期投入确实惊人,需从太仓库(国库)和内帑(皇帝私库)共同支应。”

  朱慈烺放下条陈,揉了揉眉心:“钱财之事,尚可筹措。孤所虑者,是如此大规模迁徙百姓,背井离乡,远涉重洋,其间艰辛困苦,恐非纸上所能尽述。若有官吏经办不力,或途中疫病流行,或抵达后安置不当,岂非徒耗国帑,更失民心?”

  他回想起父皇的教诲:“实力是国本。”这开拓南洋,无疑是增强国力的捷径。但作为储君,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这“实力”的背后,是无数黎民百姓的汗水、泪水,甚至生命。如何在这激进的扩张中,尽可能地保全民生,体现“仁政”,成了他思考的重点。

  “传孤令旨,”朱慈烺对詹事府官员吩咐,“在此移民条陈中,增补数条:一,严查经办官吏,若有克扣移民安家费、舟船费者,从严治罪;二,令太医院选派精干医官,随船队而行,备足药材,尽力保障移民健康;三,抵达安置地后,地方官须优先协助搭建庐舍,分发口粮农具,不得延误农时。”

  他试图在父皇定下的宏大战略中,注入自己理解的“仁术”。他知道,这或许会稍稍增加成本,延缓一些进度,但他坚信,唯有如此,帝国的根基才能更加稳固。

  南洋的万顷碧波之上,帝国的航船不仅承载着刀剑与商品,更承载着无数普通人的命运与希望,以及一位储君试图平衡“强革”与“仁政”的努力。经略新土的画卷,正缓缓展开,其笔触既有铁血的刚硬,也不乏一丝人情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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