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窥天之目

　　钦天监关于“异光”、“流火”的奏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朱由校（陈远）已然紧绷的神经。如果这真是“净世会”的飞行器，那意味着对方的科技水平，可能已经达到了能够进行空中侦察，甚至……空中打击的程度？

　　这已经不是代差，而是维度上的碾压！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他意识到，与“净世会”的对抗，绝不能局限于传统的军事、政治层面，必须提升到“信息”和“技术”的维度上。

　　格物院的电磁研究必须加速，但不能只局限于通信。他需要“眼睛”，需要能看清迷雾的手段。

　　他再次给徐光启下达了密令，要求格物院在重建的同时，分出一部分精干力量，依据他提供的极其粗略的原理（主要是凹凸透镜成像和光的折射），尝试研制两种东西：一是能够望远的“窥筒”（望远镜），二是能够微观察物的“显微观”（显微镜）。

　　他要看得更远，也要看得更细。宏观与微观，都是力量。

　　同时，他指示骆思恭，整合锦衣卫和东厂的力量，成立一个全新的、直属于皇帝的机密部门——“皇城司风闻处”，专门负责针对“净世会”及相关超常事件的情报搜集、分析和反渗透工作。他亲自为这个新部门拟定了第一条行动准则：“宁枉勿纵，疑踪必究”。

　　他要织就一张无形的网，主动去捕捉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蛛丝马迹。

　　现实的压迫促使他加快了改革的步伐。虎贲卫在黑虎山的胜利，证明了新式军队的威力。朱由校顶住朝中部分守旧官员“劳民伤财”、“奇技淫巧”的非议，力排众议，下令在北直隶、山东等地选址，筹建第二个、第三个“新军”训练基地，并扩大“迅雷铳”及配套弹药的生产规模。他深知，无论面对内乱还是外侮，强大的武力都是最后的保障。

　　而为了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和赈灾消耗，他不得不开始着手整顿财政。他避开敏感的“加饷”和激进的“货币改革”，选择从相对容易入手的“盐政”和“皇店”（皇室经营的商业机构）开刀。他任用了几名较为干练、且与旧有利益集团瓜葛较少的官员，清查盐引，整顿皇店，试图挤出更多的银子。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雷区中摸索前行，既要避开旧势力的明枪暗箭，又要提防“净世会”的致命威胁。

　　就在这种高压状态下，被关押在诏狱深处的“约翰”，终于出现了异常。

　　根据看守的汇报，“约翰”近日变得极其焦躁不安，时常对着墙壁用各种语言（包括无人能懂的）嘶吼、咒骂，有时又会陷入长时间的呆滞，口中反复念叨着几个模糊的音节，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骆思恭亲自去查看了几次，回来后面色古怪地向朱由校禀报：“皇上，那妖人……似乎……在害怕。他偶尔清醒时，会死死盯着牢房唯一的通风口，眼神充满了恐惧，仿佛那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找他……或者说，在监视他。”

　　害怕？监视？

　　朱由校心中一动。难道“净世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或者，“约翰”的任务失败，已经成为了组织的弃子，甚至……清除对象？

　　他下令加强对“约翰”的看守，同时让通事尽可能记录下他所有的呓语和碎片化的词汇，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而格物院那边，在付出了巨大努力和部分资料损毁的代价后，电磁研究终于取得了一项意想不到的进展——并非通信距离的增加，而是方向的模糊定位。

　　徐光启发现，当那持续的数据流信号经过时，如果用特定的金属线圈阵列在不同方位进行接收，其信号强度会有极其微弱的差异。虽然这种差异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受到天气、环境等诸多因素干扰，但理论上，通过大量数据的积累和对比分析，或许能大致判断出信号源的来向！

　　这是一个笨办法，却可能是目前唯一能追踪到“净世会”老巢的方法！

　　朱由校立刻批准了这项耗时而繁琐的工程，命格物院秘密建造多个接收点，开始长期、系统地记录信号数据。

　　就在他忙于构建自己的“窥天之目”和“听风之耳”时，陕西的战局再次急转直下。

　　李自成、张献忠部利用流动作战的优势，跳出洪承畴的包围圈，突然南下，进入河南！河南连年饥荒，官仓空虚，百姓困苦，流寇一到，犹如火星落入油锅，瞬间引爆！饥民纷纷景从，其部众如同滚雪球般迅速膨胀至数万人，连克数县，兵锋直指洛阳！

　　福王朱常洵的封地，就在洛阳！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一旦洛阳有失，福王罹难，不仅是皇室的奇耻大辱，更会沉重打击朝廷的威信！

　　朱由校看着紧急军报，脸色阴沉。历史的惯性，竟然如此顽固地要将剧情推向那个熟悉的深渊吗？

　　他不能再犹豫了。

　　“传旨！”他沉声对王体乾道，“命曹文诏即刻率领虎贲卫，脱离山西战场，火速南下，入豫驰援！告诉他，朕不要他浪战，只要他守住洛阳，稳住局势！”

　　“再传旨给洪承畴，让他分兵追击，务必缠住流寇主力！”

　　“另……传旨给杨涟，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知道，将虎贲卫这支唯一的战略预备队投入中原战场，是一场豪赌。辽东的努尔哈赤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内忧与外患，他必须优先解决能立刻要命的内忧。

　　他走到那幅巨大的大明舆图前，目光掠过动荡的中原，越过山海关，投向那片冰雪覆盖的黑土地。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夜空极高处，一点微不可察的“异光”，正悄然掠过北京城上空，其轨迹，似乎隐隐指向西苑的方向。

　　【第3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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