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微光示警

　　钦天监的紧急奏报，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朱由校心中激起了远比表面看来更大的涟漪。那份关于南天极“造物”出现短暂光度变化的报告，措辞极其谨慎，反复强调变化幅度之微小、持续时间之短暂，几乎到了仪器误差的边缘，观测官员内部也存在争议，多数人倾向于认为是大气扰动或设备偶发故障所致。

　　但朱由校不敢，也不能将其视为单纯的偶然。

　　他立刻秘密召见了负责此项观测的钦天监官员以及李文博。在乾清宫那间绝对隔音的密室内，他让观测官员再次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陛下，当时正值子夜，南天极区域星空清晰。臣等按例进行持续记录，那‘造物’的光度一直稳定在既定范围。然就在丑时三刻左右，记录仪器的指针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的、幅度不足正常值百分之一的跳动，持续时间不足一次呼吸。肉眼完全无法察觉，事后核对相邻监测点的数据，也仅有本台记录到此次异常……”官员战战兢兢地汇报着，额上满是细汗，生怕因这“微不足道”的发现而获罪。

　　李文博凝神听着，眉头紧锁。他看向朱由校，沉声道：“陛下，若此记录为真，即便幅度再小，也意味着那个远在无数光年之外的‘造物’，其状态并非一成不变。这或许是一次常规的能量波动，也或许……是某种‘活动’的迹象。”

　　“活动？”朱由校目光锐利，“与吕宋星骸有关联吗？”

　　“臣等目前无法确定。”李文博摇头，“两地相隔太过遥远，以我等现有技术，无法探测其是否存在能量或信息层面的直接联系。但……时间点上，吕宋星骸近期虽未进行高强度交互，但其‘背景噪音’的同步性研究一直在进行。很难说这仅仅是巧合。”

　　不是巧合，那便可能是关联。哪怕这种关联微弱到几乎无法证实。

　　朱由校沉吟片刻，下达了指令：“加强对南天极目标的监测频次与精度，所有数据，无论多么微小异常，必须即刻上报。另，吕宋星骸那边，‘基石’计划中关于能量感应与远程通信原理的基础研究，优先级提升。朕要知道，它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他心中那股紧迫感愈发强烈。如果南天极的“造物”与吕宋的星骸同出一源，或者存在某种关联，那么一个的“活动”，很可能意味着另一个也将不再“安静”。留给大明的时间窗口，可能正在加速关闭。

　　与此同时，朱慈烺在文华殿，也面临着新的考验。北方数省推行清丈田亩与“一条鞭法”的阻力，比他预想的还要顽固。虽然几位封疆大吏在他面前表示了服从，但政策在基层的执行却遇到了各种“软抵抗”。地方士绅或借口田亩界限不清，或拖延缴纳折色银，甚至暗中煽动不明真相的农户，制造小规模的骚乱，使得清丈工作进展缓慢，预期的税收也未能及时足额入库。

　　更棘手的是，几份来自都察院的弹劾奏章，被巧妙地送到了他的案头。奏章并非直接攻击新政，而是弹劾几位在北方推行新政较为得力的干吏，列举的罪名多是“操切扰民”、“用法严苛”乃至一些查无实据的“贪墨嫌疑”。其用意不言自明，旨在剪除新政的爪牙，延缓改革的步伐。

　　朱慈烺看着这些奏章，心中明镜似的。他知道这是朝中保守势力与地方士绅联手发起的反击。若在以往，他或许会下令核查，以示公允。但此刻，他想起了父皇的决断，想起了那张笼罩帝国的“无形之网”，想起了帝国急需资源以应对未来危机的现实。

　　他没有犹豫，提起朱笔，在那几份弹劾奏章上批下鲜红的字迹：“查无实据，构陷干臣，原折掷还，申饬言官，不得再议！”

　　他选择了最直接、最强硬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维护了推行新政的官员。他知道，这必然会引来更多的非议，甚至可能被指责为“偏听偏信”、“堵塞言路”。但他更清楚，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的摇摆和妥协，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他必须为父皇，为帝国，守住这条艰难推进的改革战线，确保内部能够最大程度地动员起来，以应对那不知何时便会降临的、来自星海的惊涛骇浪。南天极那一点微不可察的光度变化，如同远方乌云边缘透出的一丝微光，预示着风暴或许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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