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朝议

　　星陨之夜过后，京畿之地并未迎来预想中的灾祸，反而因那奇异银环的洗礼，接连数日，天空澄澈如洗，连冬日的寒风都似乎温和了几分。然而，紫禁城内的气氛却比凛冬更寒。

　　那名自称为“玄”的观察者，在留下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后，便因能量耗尽再次陷入了沉寂，被秘密安置在西苑深处由格物院和虎贲卫共同看守的绝对禁地。那艘残破的银色星骸，也被紧急运往同一地点，由徐光启亲自带领最核心的弟子进行初步勘察。

　　朱由校（陈远）站在禁地外围的高台上，望着下方被重重帷幕和守卫围起来的区域，眉头紧锁。“玄”带来的信息太过震撼——“它们”醒了？“污染”扩散？真正的合作？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这意味着与净世会的斗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牵扯着更庞大、更古老的恐怖存在。

　　“皇上，”徐光启拖着疲惫但兴奋的步伐走来，脸上混杂着震撼与困惑，“初步查验已毕，那星骸……绝非人间造物！其材质非金非玉，坚硬无比，臣等用尽方法，亦无法损伤分毫。内部结构之精妙，远超想象，许多原理……臣等无法理解。更奇的是，其受损处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自我修复，吸收着……似乎是日光和地磁之力！”

　　自我修复？吸收能量？朱由校并不意外，这符合他对高等文明的想象。“可能从中获取技术？”他更关心这个。

　　“难，难如登天！”徐光启摇头叹息，“如同井蛙窥天，知其浩渺，却不知其所以然。不过，星骸外壳上残留的一些能量纹路，与之前净世会那能量回路图，竟有几分……神似之处，似是同源，却又更加深邃磅礴。”

　　同源？朱由校心中一动。难道净世会的力量，也源自于类似“观察者”或“它们”的文明？只是走向了不同的分支？这个猜测让他不寒而栗。

　　“尽力而为，安全第一。重点研究其能量运用和防护原理，哪怕只窥得一丝皮毛，或也能让我大明受益无穷。”朱由校吩咐道，“‘玄’的情况如何？”

　　“依旧沉睡，毫无反应。其生命形态……似与吾等血肉之躯迥异。”徐光启回道。

　　就在这时，骆思恭匆匆而来，脸色凝重地递上一份密报：“皇上，朝中几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杨涟大人‘结交妖异’，称前夜星陨乃‘妖星降世’，杨大人力主接纳，恐为祸国之源！奏疏已通传朝野，议论汹汹！”

　　朱由校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来了！旧势力的反扑从未停止，他们不敢直接攻击皇帝，便拿率先支持皇帝、并负责与“观察者”接触事宜的杨涟开刀。“妖星”、“妖异”，这是最能煽动无知者恐慌的罪名。

　　“都有谁？”朱由校的声音冰冷。

　　“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刘崇光为首，背后……似有几位宗室和致仕老臣的影子。”骆思恭低声道。

　　“跳梁小丑！”朱由校冷哼一声，“杨卿何在？”

　　“杨大人已上表自辩，并请求闭门待参。”

　　“告诉杨卿，朕信他。”朱由校断然道，“明日朝会，朕自有分晓。”

　　次日朝会，气氛果然剑拔弩张。以刘崇光为首的几名御史，慷慨激昂，引经据典，将“星陨”与历史上种种亡国征兆联系起来，直指杨涟“引入外魔”，要求皇帝“驱逐妖星，斩杀妖人（指‘玄’），清君侧，以安天下”。

　　部分官员随之附和，朝堂之上一时乌烟瘴气。

　　朱由校高坐龙庭，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反对的声音达到高潮，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刘御史。”

　　“臣在！”刘崇光出列，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你口口声声妖星祸国，可知前夜若无‘星骸’缓落，京畿如今已是生灵涂炭？”朱由校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弹劾杨卿结交妖异，可有实证？莫非你亲眼所见，那星骸中之‘人’行凶作恶了？”

　　“陛下！天象示警，古籍有载！妖异之物，岂可因未即时为恶而留之？此乃取祸之道啊！”刘崇光抗声道。

　　“哦？古籍？”朱由校嘴角勾起一丝讥诮，“朕近日亦翻阅古籍，发现《淮南子》有云，‘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按刘卿之见，共工是神是妖？不周山折，是祥是灾？”

　　刘崇光一时语塞，这……这如何能类比？

　　朱由校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道：“格物院已初步查明，那星骸乃天外玄铁所铸，蕴含奇异之力，若能解析，于国于民，大利无穷！其所载之‘人’，虽形貌有异，却怀善意，助我大明良多！尔等不思如何利用此天赐机缘，壮大国力，反在此捕风捉影，构陷忠良，是何居心？！”

　　他猛地一拍御案，声色俱厉：“莫非在你等眼中，凡是不解之物，便是妖异？凡是不合己意之臣，便是奸佞？！大明江山，就是被这等固步自封、党同伐异之辈所误！”

　　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刘崇光等人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刘崇光，朕问你，”朱由校目光如刀，直刺其心，“你此番上奏，是出于公心，还是受人指使，欲乱朝纲？！”

　　“臣……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刘崇光噗通跪倒，声音发颤。

　　“忠心？”朱由校冷笑，“骆思恭！”

　　“臣在！”骆思恭应声出列。

　　“将你查到的，关于刘御史及其同党，近半年来与某些‘致仕老臣’暗中往来，收受江南豪商‘炭敬冰敬’的账目，给诸位爱卿念一念！”

　　骆思恭早有准备，立刻取出一本账册，朗声念出几个名字和数额。每念一个，朝堂上便安静一分，被念到名字的官员更是面无人色。

　　“尔等食君之禄，不思报国，结党营私，构陷大臣，还敢妄谈忠心？！”朱由校怒斥，“来人！将刘崇光一干人等，革去官职，押入诏狱，严加审讯！凡有牵连者，一律追查到底！”

　　锦衣卫如狼似虎般上前，将面如死灰的刘崇光等人拖了下去。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再无人敢置一词。

　　朱由校借此机会，正式宣布成立“异闻司”，由徐光启兼任司正，骆思恭兼任副司正，专门负责研究与“星骸”、“观察者”及相关异常现象一切事宜，有权调动格物院及“皇城司风闻处”资源，直接对皇帝负责。

　　一场政治风波，被朱由校以雷霆手段强行压下。他深知这只能震慑一时，暗流依旧汹涌。但此刻，他无暇他顾。

　　就在朝会结束当晚，沉寂的“玄”再次传来了微弱的意念波动，这一次，信息更加清晰，却也更加令人不安：

　　“能量……恢复缓慢……‘种子’……已激活……散落……各地……寻找……宿主……融合……或……畸变……尽快……定位……清除……或……收容……”

　　随着这道意念，朱由校手中那枚棱晶微微发烫，投射出一幅极其简略的、闪烁着数个微小光点的华夏地图虚影。光点分布零散，但都在微微跳动，仿佛活物的心脏。

　　其中一个光点，格外明亮，其位置……赫然便是南京！

　　朱由校的瞳孔骤然收缩。

　　“种子”……开始活动了！

　　【第6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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