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危局博弈

　　南京钦天山惊变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比内厂的八百里加急更早地以各种扭曲、夸张的形式在江南乃至整个大明的官场和民间疯传。“天罚”、“地裂”、“妖物降世”、“留都陆沉”……种种骇人听闻的字眼，伴随着难以抑制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当朱由校（陈远）在乾清宫接到骆思恭呈上的、带着血渍与烟尘气息的详细密报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那文字描述的地狱景象所震撼。黑色光柱、深渊巨坑、汹涌魔气、扭曲阴影……这远非寻常的“异闻”或净世会的手段，更像是一种……世界规则被强行撕裂后涌入的“污染”！

　　“皇上，”骆思恭声音沙哑，眼中满是血丝，“南京留守兵马与内厂番子已试图封锁城东区域，但……但那些从坑洞中爬出的阴影怪物，无形无质，寻常刀剑难伤，能附人身，吸食精气，被附身者顷刻间便化作只知杀戮的傀儡！封锁线……伤亡惨重，恐难持久！南京城内，已十室九空，幸存者要么逃往城外，要么紧闭门户，人心彻底崩乱！”

　　朱由校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震得笔架乱颤。他知道，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否则整个江南都可能被这深渊吞噬！

　　“传旨！”他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命南京守备衙门即刻起，全权听从内厂指挥，放弃外围封锁，集中所有兵力、火器，固守皇城、官署、粮仓等核心区域！凡有被怪物附身或疑似者，格杀勿论！通告全城百姓，各自结寨自保，等待救援！”

　　“命应天巡抚、操江提督，立刻调动周边所有卫所兵马，水陆并进，驰援南京！首要任务，并非清剿怪物，而是建立防线，阻止灾情向外扩散，并接应难民！”

　　“命徐光启！”朱由校看向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工部尚书，“格物院暂停其他所有研究，集中所有‘星骸’粉末及仿制能量武器，连同精通其使用的工匠、学员，由你亲自挑选可靠之人统领，火速南下南京！朕授权尔等，可调用一切资源，试验一切方法，务必找到克制乃至封闭那深渊的方法！”

　　徐光启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臣，万死不辞！”

　　一道道命令从紫禁城发出，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被迫转向应对这场超乎想象的灾难。

　　然而，朝堂之上的风波并未因南京的剧变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以钱龙锡、周延儒（致仕在南京那位）门生故吏为首的一批官员，趁机发难，联名上疏，言辞激烈地将南京灾变归咎于皇帝“不修德政”、“妄动刀兵”、“宠信妖术（格物）”，触怒上天，才降下如此“天谴”！他们要求皇帝立刻下“罪己诏”，废除格物院与“经特衙”，诛杀徐光启等“佞臣”，并停止一切对外军事行动，“以息天怒”！

　　这些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入通政司，在朝野间形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甚至一部分原本中立的官员，在恐慌和传统观念的影响下，也开始动摇。

　　朱由校看着这些充斥着陈腐逻辑和党争私利的奏疏，心中一片冰冷。他深知，这些人并非真的关心南京百姓的死活，他们只是想利用这场危机，扳倒政敌，将国家拉回到他们熟悉的、可以掌控的轨道上去。

　　“皇上，”杨涟面露忧色，“此时朝局动荡，若强行压制，恐生内变。是否……暂缓南下救援，先稳定朝堂？”

　　“稳定朝堂？”朱由校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杨卿，若南京深渊失控，怪物肆虐江南，漕运断绝，天下粮仓尽毁，这朝堂，还有何可稳？届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站起身，走到殿门，望着南方阴沉的天空，一字一句道：“朕，可以下罪己诏。”

　　众臣皆惊。

　　朱由校缓缓转身，眼中没有半分妥协：“但罪己诏上，不会有一句虚言！朕会明告天下，朕之罪，在于未能早日扫清寰宇妖氛，未能彻底铲除勾结域外邪魔、祸乱华夏之国贼！致使今日邪魔降世，黎民受苦！朕之下一步，非是退缩，而是亲秉旌钺，扫荡妖氛！凡有阻挠抗魔大业者，无论身份，皆以通敌论处，杀无赦！”

　　他的声音在奉天殿内回荡，带着凛冽的杀意和帝王的威严，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嘈杂与私语。

　　“骆思恭！”

　　“臣在！”

　　“将那些联名上疏、要求朕诛杀忠良、自毁长城的官员，给朕一个个记下来！待南京事了，再与他们……慢慢算账！”

　　“臣，遵旨！”

　　一场朝堂风暴，被朱由校以更加强硬的姿态暂时压制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南京的深渊，如同一个巨大的脓疮，若不能尽快解决，必将引发整个帝国的系统性崩溃。

　　而就在徐光启带领格物院精锐及部分库存的“星骸”粉末紧急南下的同时，一个来自漠北的、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终于穿越了茫茫戈壁，送到了朱由校的案头。

　　那支百人探险队，在抵达“龙城”遗址外围后，发出了最后一份语焉不详的讯息：

　　“……已抵龙城……能量反应……超乎想象……非祭坛……似……活物……小心……影子……”

　　讯息到此中断，无论北京如何尝试联系，再无回音。

　　一百名大明的精锐，如同水滴融入沙漠，消失在了那片被称为“龙城”的古老绝域之中。

　　朱由校握着那份残缺的讯息，心沉入了谷底。

　　南京的深渊，漠北的失联……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活物”、“影子”……又意味着什么？

　　他感到，自己面对的敌人，或许远比“净世会”和“收割者”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

　　【第7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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