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茶会涟漪，一语惊破梦中人

　　京郊文创园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一粒小石子，涟漪尚未完全扩散，便被更大的浪潮所覆盖——由龙首牵头，联合蜀山、佛门、苗疆等参与过“星火”计划的各方势力，共同举办的首次“归真茶会”，定于三日后在京城西山一处新辟的秘境别院举行。

　　这“归真茶会”，名义上是交流修行心得，探讨“织梦星域”馈赠的部分可公开知识，实则是云清辞道基重塑后，各方势力一次心照不宣的“朝圣”与定位。所有人都想亲身体验一下，那位一念平全球、承载世界之重后归来的存在，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茶会当日，西山别院云雾缭绕，灵气氤氲。与会的皆是各方顶尖人物，或道骨仙风，或宝相庄严，或气息诡秘，平日里都是跺跺脚一方震动的人物，此刻却都收敛了气息，言行谨慎。

　　云清辞依旧是掐着点，被沈煜辰陪着，姗姗来迟。她今日未着华服，只一身简单的月白道袍，青丝随意挽起，浑身上下无一件饰物，却自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步履从容，目光平和，所过之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微微躬身示意，无人敢与之平视。

　　茶会设在别院最大的露台上，四周古木参天，远处京城轮廓若隐若现。主位自然是云清辞的，她也没推辞，安然落座。沈煜辰坐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龙首及各势力代表分坐两侧。

　　开场自是些场面话，由龙首主持，肯定了“星火”计划的深远意义，感谢了各方鼎力相助，并展望了未来合作的前景。气氛还算融洽。

　　待进入交流环节，一位来自东海、以阵法闻名的散修率先开口，就“织梦星域”精神法门中一个关于“意念节点共振”的细节提出疑问，言语间颇为自得，显然是在自家传承上有所印证，想借此扬名。

　　云清辞端着茶杯，听他说完，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目光随意地扫过露台边缘一株看似寻常的迎客松。

　　那散修还在等着聆听高见，却见云清辞并未看他，正有些不解，忽听身旁传来几声低呼。他循声望去，只见那株迎客松的枝叶无风自动，并非胡乱摇摆，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奥的韵律，松针震颤间，竟在虚空中勾勒出几个一闪而逝的、与那精神法门核心意蕴完全契合的天然符文！

　　那散修顿时如遭雷击，张大了嘴巴，后面准备炫耀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钻研此道数十年，自认已得三味，此刻才知，自己连门径都未窥得！对方甚至未曾言语，只是借一株凡松，便展露了远超他理解的“道”之真意！

　　“道法自然，何必拘泥文字。”云清辞这才淡淡开口，放下茶杯，“心与道合，万物皆可为法。”

　　那散修面红耳赤，心悦诚服地深深一揖：“晚辈……受教了！”再不敢多言，默默退回座位。

　　经此一事，原本还有些存着较劲或试探心思的人，都彻底熄了念头。接下来的交流，变得纯粹而高效。蜀山剑修请教剑意与精神力的融合，云清辞指尖一缕茶水化作晶莹小剑，灵动穿梭，演绎生生不息之意；佛门高僧探讨“净”与“存”的平衡，她掌心生灭一朵虚幻莲花，阐述垢净不二之理；苗疆蛊婆婆询问能量转化的精微控制，她随手引来几只彩蝶，蝶翼振动间，阴阳五行之力流转自如……

　　她并非刻意炫耀，只是信手拈来，以最直观的方式，解答众人疑惑，所言所行，皆暗合大道至理。众人如痴如醉，只觉得往日修行中诸多滞碍，此刻竟有豁然开朗之感。这已非简单的传道授业，更像是一场道的洗礼与启迪。

　　茶会气氛渐入佳境。

　　然而，总有不和谐的音符。

　　就在众人沉浸于大道玄妙之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位坐在末席、面容阴鸷的黑袍老者，乃是某个以驭使阴魂、行事偏激着称的隐世宗门“玄阴宗”的长老。

　　“云道友之道，固然高妙，令人叹服。”黑袍老者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然则，大道三千，各有其途。我玄阴宗传承上古幽冥之法，以阴魂厉魄为资粮，炼就无上神通，亦是一条通天之路。不知云道友对此，有何高见？”

　　此言一出，露台上气氛顿时一凝。

　　玄阴宗的法门，向来为正道所不齿，因其手段残忍，有伤天和。这黑袍老者在此刻提出，分明是故意找茬，想试探云清辞的底线，或者说，想看看这位新晋的“道尊”是否会干涉他们这些“旁门左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清辞身上。

　　云清辞放下刚拿起的一块桂花糕，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黑袍老者，没有动怒，也没有鄙夷，只是如同在看一件寻常事物。

　　“道无正邪，法无高下。”她开口，声音依旧平和，“然，人行于世，心有善恶。”

　　她抬起手，并非指向那黑袍老者，而是对着露台石缝中，一株刚刚钻出、迎着微风轻轻摇曳的嫩绿小草。

　　“你可见此草？”

　　黑袍老者一愣，不明所以。

　　“它汲取泥土养分，亦可视为掠夺；它争夺阳光雨露，亦可视为争斗。”云清辞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拂过那小草，“然其生，不为毁灭，只为存在，顺应四时，点缀春光。此乃生机。”

　　她目光转向黑袍老者，眼神依旧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尔等法门，若只为求存，锤炼己身，即便借助阴魂之力，亦无不可。然，若为速成，滥杀无辜，炼化生魂，以众生之苦铸就己身之道基……”

　　她顿了顿，指尖那缕气流悄然散去，语气没有任何加重，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那便不是修道，是筑孽。”

　　“孽债缠身，道基污秽，纵得一时之力，终将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非是天道不容你，而是你……自绝于道。”

　　话音落下，那黑袍老者脸色剧变，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锤，身形晃动，周身原本隐晦的阴冷气息竟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隐隐有反噬之兆！他骇然发现，对方寥寥数语，竟直接撼动了他修炼数百年的道心根基，引动了他体内因杀戮过甚而积存的业力！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语在对方那洞悉本质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颓然低头，冷汗涔涔而下，再不敢发一言。

　　露台上重归寂静。

　　众人看向云清辞的目光，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份明晰。

　　她并非要统一天下道法，也并非容不得异类。

　　她划下的，是一条关于“心”与“行”的底线。

　　越此线者，无需她亲自出手，自有其道反噬。

　　云清辞重新拿起那块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

　　“这糕点，味道不错。”

　　仿佛刚才那定下修行界铁律的一幕，只是随口点评了一句茶点。

　　茶会继续，再无波澜。

　　但所有人都知道，从今日起，有些规矩，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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