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黄金麦粒初疗饥，暗流涌动各思量

　　浓烟滚滚，混杂着尸骸焦糊的恶臭，如同沉重的裹尸布，笼罩着废弃加油站。修车棚入口前的空地上，火焰渐熄，只留下片片焦黑的痕迹和零星的火星，映照着满地狼藉的残肢断臂与粘稠黑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藤蔓构筑的死亡防线早已消失。沈言脱力地靠在冰冷的铁皮工具箱上，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虽然空间升级带来的反哺让他摆脱了濒死的虚弱，但刚才操控藤蔓持续绞杀、配合周猛的火墙抵御尸潮，再次榨干了他刚刚恢复的、本就不算雄厚的精神力。每一次呼吸，大脑都传来阵阵针刺般的抽痛。

　　周猛也瘫坐在满是油污的地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赤红的肤色早已褪去，只剩下透支后的苍白和剧烈起伏的胸膛。他维持火焰消耗巨大，此刻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老周蜷缩在角落，抱着消防斧，眼神呆滞，似乎还没从刚才地狱般的景象中回过神。

　　唯有厉战和林默，还保持着相对的清醒和警惕。

　　厉战提着滴血的双刀，如同不知疲倦的幽灵，在修车棚周围快速巡视了一圈。他踩过焦黑的尸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加油站入口和公路方向。尸潮的主力似乎被刚才那血腥恐怖的藤蔓防线和火焰暂时惊退，或者被其他方向的动静吸引，嘶吼声正逐渐远去，只留下零星的、游荡的低吼在黑暗中徘徊。

　　“暂时退了。”厉战回到棚内，声音依旧冰冷，但紧绷的肌肉线条略微放松了一丝。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沈言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刚才沈言爆发出的力量和控制力，远超之前的表现，那绝非简单的“临死爆发”。

　　林默则第一时间来到沈言身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检查他的瞳孔和脉搏，眉头微蹙：“精神力再次透支，但没有上次严重。需要静养和…补充。” 他的目光扫过沈言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脸，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半袋麦种，意思不言而喻。

　　棚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饥饿，如同跗骨之蛆，在短暂的生死搏杀后，更加凶猛地撕咬着每个人的胃袋。尤其是经历了如此高强度的消耗。

　　沈言强忍着头痛和眩晕，意识沉入空间。升级后的空间，那两平米黑土暂时空置着，散发着肥沃的气息。旁边，新解锁的“空间仓库”区域，如同一个独立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立方体，里面静静地悬浮着十五个散发着温润光泽、如同黄金铸就的麦穗虚影——正是他刚才收获的15单位黄金小麦！

　　那浓郁纯粹的麦香，即使在意识中感知，也足以勾起最原始的食欲。

　　他意念一动。

　　在周猛骤然瞪大的眼睛、老周骤然急促的呼吸、林默冷静目光的注视下，以及厉战那深不见底的凝视中——

　　三穗金灿灿、沉甸甸、散发着浓郁阳光谷物香气的麦穗，凭空出现在沈言摊开的手掌上！

　　麦穗颗粒饱满圆润，每一粒都如同精心打磨过的黄金米粒，在修车棚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诱人的、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光泽。那纯粹的谷物清香，瞬间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和焦糊味，如同一股清泉，注入每个人干涸的心田。

　　“这…这就是…”周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眼睛死死盯着那黄金般的麦穗，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着。

　　老周更是像饿狼般扑了过来，眼中只剩下对食物的贪婪：“麦子！是麦子！快！快给我！” 他伸出脏污的手，就要去抓。

　　唰！

　　一道冰冷的刀光闪过！

　　厉战的狗腿弯刀，刀尖向下，精准地、无声地插在了老周手指即将触碰到麦穗前的地面上！距离他的指尖，不到半寸！冰冷的刀锋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老周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他惊恐地看着厉战，对方冰冷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我的。”厉战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他缓缓拔出刀，刀尖在油污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目光扫过那三穗黄金麦穗，最终落在沈言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怎么分，我说了算。”

　　沈言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明白厉战的意思。这半袋麦种（现在是麦穗）是他用“包吃住”换来的交易品，支配权在厉战手里。他垂下眼，将手中的三穗麦子递向厉战，指尖微微颤抖。

　　厉战没有接，只是冷冷地吩咐：“生火。烤了。”

　　周猛反应最快，强撑着透支的身体爬起来：“我来！” 他迅速在棚内清理出一小块空地，从角落堆积的废弃木料里抽出几根干燥的，又翻出半盒不知遗弃多久、早已受潮的火柴，费力地划着。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

　　林默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边缘有些磨损的金属饭盒里倒出一点点浑浊的水，递给沈言：“先润润喉咙。” 他的动作依旧冷静，但目光在那黄金麦穗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略长了一秒。

　　厉战接过沈言递来的三穗麦子，动作粗鲁地直接放在周猛好不容易生起的、跳跃不定的火苗旁烘烤。麦穗遇热，更加浓郁的、带着焦香的谷物气息弥漫开来，如同最诱人的毒药，勾动着棚内每个人腹中的馋虫。

　　老周缩在角落，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那金黄的麦穗，又偷偷瞄了一眼厉战冰冷如刀的侧脸，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吞咽声。

　　麦穗在火焰的舔舐下，外壳迅速变得焦脆，里面饱满的麦粒散发出更加诱人的熟香。厉战用刀尖挑起一穗，稍微冷却后，直接用手掌用力一搓！

　　哗啦！

　　金黄色的、带着焦香和滚烫温度的麦粒，如同细小的金沙，从他指缝间滑落，掉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厉战捻起几粒，直接丢进嘴里，咀嚼起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直接。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麦粒的口感…远比他吃过的任何小麦都要好！入口带着焦香，嚼劲十足，麦香浓郁纯粹，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暖流随着咀嚼滑入腹中，迅速缓解着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感！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好东西！

　　他眼中精光一闪，更加确定了沈言的价值。他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他的周猛和林默，又瞥了一眼角落里蜷缩的老周。

　　厉战没有犹豫，将搓好的大半捧金黄麦粒分成两份，多的那份直接抛给周猛，少的那份递给林默。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配权。

　　“谢厉哥！”周猛接过麦粒，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也顾不上烫，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香！真他娘的香！” 滚烫的麦粒下肚，一股暖流升起，驱散着透支的寒意和饥饿，他满足地叹息一声。

　　林默接过自己的那份，没有立刻吃。他先捻起几粒，仔细看了看那完美的色泽和饱满的颗粒，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他才小口地、斯文地咀嚼起来，感受着那远超寻常谷物的口感和腹中升起的微弱暖意，眼神更加深邃。他看了一眼沈言，又看了一眼厉战。

　　厉战自己则拿起第二穗，如法炮制，搓下麦粒。这一次，他没有全部吃掉，而是将其中大约三分之一，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塞到了沈言手里。

　　“吃。” 只有一个字，命令的口吻。

　　沈言捧着那还带着厉战掌心余温和淡淡血腥味的、小半捧金黄麦粒，愣了一下。他看着厉战那双深邃锐利、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又感受到掌心麦粒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和香气，心头涌上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屈辱？是施舍？还是…一丝微弱的、扭曲的照顾？

　　最终，强烈的饥饿感和身体本能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捻起麦粒，送入口中。

　　当第一粒滚烫、焦香的麦粒在齿间破碎，浓郁的麦香瞬间充盈口腔的刹那，沈言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香！太香了！不仅仅是味觉的享受，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满足和慰藉！那微弱的暖流滑入胃中，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不仅缓解了饥饿，连透支的精神似乎都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抚慰！比灵泉的效果更温和、更直接！

　　他狼吞虎咽起来，甚至顾不得烫，将手中那小半捧麦粒飞快地吃光。一股久违的、带着食物温度的饱腹感和微弱的力量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厉战看着沈言埋头猛吃的样子，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吃着剩下的麦粒，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棚内每一个人。

　　周猛吃完自己那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向沈言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火热。他搓着手，凑近厉战，压低声音，带着讨好和试探：“厉哥，沈兄弟这…这麦子也太神了！吃了感觉力气都回来不少！你看…那半袋…”

　　厉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周猛后面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林默也吃完了自己那份，他仔细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走到老周身边，将厉战分给他的那份麦粒中，又分出了一小半，递了过去。

　　老周一愣，看着林默递过来的、少得可怜的十几粒麦子，又看了看林默平静无波的脸，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还是默默地接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眼神复杂。

　　厉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阻止，也没有评价。他吃完最后几粒麦子，拍了拍手，站起身，重新提起双刀。

　　“轮流守夜。周猛前半夜，林默后半夜。” 他走到修车棚门口，再次面朝黑暗，如同沉默的礁石。“老周，想活命，就老实待着。”

　　他的话语带着冰冷的警告，目光最后扫过角落里闭目养神、试图恢复精神力的沈言。

　　黄金麦粒暂时填饱了饥饿的肠胃，驱散了部分寒意。但修车棚内，无形的暗流却在食物的香气散去后，悄然涌动。

　　周猛看着沈言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贪婪。老周低着头，咀嚼着那少得可怜的麦粒，眼中的怨毒和不甘如同毒草般滋生。林默则安静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术刀，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厉战背对着所有人，身影融入门外的黑暗。他感受着腹中那微弱却清晰的暖流，又想起沈言刚才爆发出的、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力量，以及那凭空出现的、神奇的黄金麦穗……

　　这个看似脆弱的小废物，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有价值。

　　他握紧了刀柄，冰冷的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刀身纹路。

　　必须牢牢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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