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碎的记忆与冰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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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苏晚晚在一阵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剧痛中,挣扎着恢复了意识。那感觉,不像是寻常的头痛,更像是有人用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她的大脑皮层上疯狂地穿刺、搅动,每一次脉冲都带来令人窒息的痛苦,几乎要碾碎她的神识。
混乱、庞杂、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不顾她的意愿,强硬地涌入、拼凑——
她看见“自己”卑微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抓着男人昂贵的西裤脚,泣不成声地哀求,换来的却只是对方居高临下的冰冷一瞥。
看见“自己”在奢华的宴会上被当众羞辱,周围是讥讽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而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只是漠然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记忆最终定格在冰冷的手术台无影灯那刺眼的光芒上,戴着口罩的医生手中泛着寒光的手术器械,以及耳畔传来的、那个男人毫无感情的、决定她命运的话语——“就用她的吧,匹配度很高。”……
最终,所有这些画面都被一片血红淹没,只剩下濒死的绝望和无边的黑暗。
所有的痛苦与挣扎,最后都扭曲、旋转,无比清晰地定格在一张俊美无俦,却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温情,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深入骨髓的厌恶。
顾晏辰。
这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伴随着心脏被撕裂的痛楚,深深地刻在记忆深处。
她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缺氧而剧烈起伏。
映入眼帘的,是奢华到近乎浮夸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无数个切面在透过厚重窗帘缝隙的晨光中,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芒,刺痛了她刚刚适应光线的瞳孔。
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与一种昂贵香薰的甜腻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的、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氛围。
身下是柔软得过分的意大利定制病床,触手所及皆是触感细腻的高档丝绒面料,四周是装修得如同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般的VIp病房,每一处细节——从墙上的抽象画到角落的青瓷花瓶——都在无声地彰显着极致的奢华与主人崇高的地位。
这不是她熟悉的安全屋,也不是任何一个她任务中到过的地方。
作为代号“幽灵”、在暗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王牌特工,她本该在昨晚的任务中确认目标的死亡,然后如同水蒸气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回归她阴影中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虚弱地躺在这个陌生、奢华、却无异于精致牢笼的地方。
三秒钟的怔忡与茫然之后,属于顶尖特工的本能,如同被按下了开关,瞬间压倒了所有生理上的不适与精神上的混乱,让她以惊人的速度彻底冷静下来。
她迅速调整呼吸,让过快的心率平复,大脑开始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般高速运转,交叉比对、分析现状。
结论清晰得令人心惊——她穿越了。
这个认知带着荒诞的真实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穿进了那本她出任务前夜,在安全屋里为了打发时间、带着嘲讽心态随手翻阅的、剧情狗血得让她忍不住连夜吐槽了三章的霸总小说《总裁的契约娇妻》,成了里面那个和她同名同姓、开局即被挖肾、最终在一个月后因术后感染和身心双重打击而凄惨死去的恶毒女配——苏晚晚。
属于原主的记忆,此刻如同被打乱的档案柜,事无巨细、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脑海中。
原主苏晚晚,海城豪门苏家那个透明人般不受宠的千金,痴恋名义上的丈夫——商业帝国顾氏的掌权者顾晏辰多年,爱得卑微到了尘埃里,爱得完全失去了自我,甚至不惜用尽手段、赔上家族颜面才嫁入顾家。
却因为嫉妒顾晏辰对那个叫林薇薇的白月光女子的特殊关照,在一次精心设计的宴会圈套中,被引诱着愚蠢地给对方下药,结果被“恰好”出现的顾晏辰当场抓住,人赃并获。
而现在,报应来了——顾晏辰,那个她倾尽所有去爱、却连一个正眼都未曾施舍给她的男人,以“赎罪”为名,要她捐出一个健康的肾脏,去救他的心上人林薇薇。
“真是……荒谬至极。”她低声自语,声音因刚醒而沙哑,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与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她抬手,用力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将那残余的眩晕感和因强行涌入过多记忆带来的精神上的胀痛感驱散。指尖触碰到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虚弱。
作为曾经在枪林弹雨、刀尖上跳舞、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无数次的专业人士,她太清楚一个健康的肾脏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捐赠”,这是以牺牲自己长远健康、免疫系统能力和未来生活质量为代价的、近乎掠夺的行为。
术后可能出现的感染风险、另一侧肾脏代偿性增生带来的潜在负担、长期需要谨慎用药和定期复查对生活的桎梏……这些实实在在的风险和代价,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难道不知道吗?
还是说,在他眼里,她苏晚晚的健康和未来,根本轻如鸿毛,可以为了林薇薇随意牺牲?她甚至能清晰地、近乎残忍地想象出手术刀划开腰侧柔软皮肉、取出那鲜红而温热的器官时,那冰冷而精准的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伴随终身的虚弱感与身体深处永久的空缺。
她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那里依稀可见几道淡紫色的指痕淤青——这是昨天原主被保镖强行押来医院时,绝望挣扎留下的痕迹。
这痕迹,像是一个无声的控诉,也更像是一针强效的催化剂,将求生的本能与对这操蛋命运的滔天怒火,在她心底轰然点燃。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
嗒,嗒,嗒——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落地有声,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精准地踩在人的心尖上,带来无形的压迫。
最后,那脚步声清晰地停在了她这间VIp病房的门口,再无动静,似乎在门外进行着短暂的停顿或压低声音的交流。
来了。
决定她(或者说,原主)命运的判决者,来了。
她心脏本能地微微一紧,随即便被更强烈的警惕心、冷静到极致的分析力与蓬勃燃烧的求生欲所取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冷静而迅速地扫过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利用的物品、信息或是潜在的突破口。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份略显凌乱、边角甚至有些卷曲、纸张上也带着些许褶皱、似乎被人反复揉搓又展平的文件上——离婚协议草案。看来,懦弱又绝望的原主在走投无路之时,也曾于深夜在痛苦的深渊中,短暂地生出过一丝微弱反抗的念头,想过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了结或是进行最后一次卑微的挽回,却终究缺乏将那薄薄几页纸递出去的、最后的勇气。
“正好。”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带着锋锐弧度的笑意,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凭借着肌肉记忆般利落地将那份文件抓起,迅速而隐蔽地塞到了蓬松的羽绒枕底下,动作熟练、自然得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这是她作为“幽灵”深入骨髓的本能——在任何极端环境下,迅速找到并利用一切可能转化为武器的资源。
几乎就在她将手从枕头下抽回,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粗糙触感的瞬间,病房门那镀金的把手传来“咔哒”一声清脆而决定性的轻响,门,被人从外面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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