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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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鬼王府正厅内，虚若无一身布衣，面容瘦削，正用早膳。

　　若不细看，难以将他与威名赫赫的鬼王联系起来。

　　心腹铁青衣垂首禀报：“王爷，昨夜之事已查明，是金钱帮与**高手在城北厮杀，双方死伤惨重，未敢踏入王府地界。”

　　虚若无冷哼：“睡什么觉？闹出这么大动静，传话让他们收敛些！若惹恼了上头，一个都别想活。”

　　铁青衣立即应声。

　　他面露难色，迟疑道：“王爷，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即将在紫禁之巅决战，这两人恐怕不是属下能劝得住的。”

　　先前还怒气冲冲的鬼王，此刻神情无奈。

　　金钱帮与**的争斗他尚能插手，毕竟这两方想在京城立足，就得给他几分薄面。

　　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却截然不同。

　　这两人，纯粹是痴迷剑道的疯子。

　　只顾着与高手对决的快意。

　　丝毫不顾及天子的威严。

　　“这两个刺头，自有东厂和护龙山庄去头疼，咱们不必理会。”

　　铁青衣点头，接着说道：“今日出了件大事，出云国特使竟是假冒的，不仅在宫中弟子 ，还劫持了太后。”

　　虚若无听罢，反而笑了。

　　“曹正淳这阉人是怎么当差的？若连太后都护不住，他那东厂趁早关门算了！”

　　显然，他对东厂也颇为不满。

　　铁青衣提醒道：“此事已被压下，如今无人敢提，王爷也莫要对外声张。”

　　虚若无摆摆手：“放心，我自有分寸。对了，叶行可有消息？”

　　铁青衣思索片刻，答道：“自他击杀游龙生的消息传出后，便再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

　　虚若无沉吟片刻，微微抿唇。

　　这段时间，他时常询问叶行的下落。

　　对此人，他颇为看重。

　　若当初叶行接受游龙生的邀请，或许他还有机会一见。

　　铁青衣忍不住道：“此人不过杀了左冷禅等平庸之辈，江湖传言夸大其词，不过是好事者添油加醋，将他吹得神乎其神。属下认为，叶行的名声多半是这些闲人捧出来的，不值得王爷挂心。”

　　虚若无听完，却摇了摇头。

　　他肃然道：莫要小觑此人，左冷禅与我曾有交集，绝非等闲之辈。叶行能取其性命，更诛杀嵩山十三太保与大欢喜菩萨等人，足见其能。

　　你在京城久居，难免被那些虚名之徒影响判断。务必盯紧此人，有任何动向立即禀报。

　　虚若无言罢，拂袖而去。

　　......

　　铁青衣呈报之时。

　　京城朝阳门外，一辆马车碾过喧嚣街巷，徐徐入城。

　　车厢内，叶行与薛冰相对而坐。

　　薛冰蹙眉打量着叶行，眼中满是困惑。

　　既是要进京，为何不与陆小凤同行？

　　叶行未答，撩起车帘望向窗外。

　　街道两侧商铺林立，锦衣华服的权贵与粗布弟子 的百姓摩肩接踵。人群中不时闪过持刀佩剑的江湖客。

　　你究竟为何而来？总不会也是为了绣花大盗吧？薛冰按捺不住再次追问。

　　叶行浅笑：这一路你问了不下十次，稍候便知。

　　放下帘幕，只见薛冰已气得腮帮微鼓。

　　不多时，马车停驻。车夫在外禀报：到了。

　　下车后，薛冰环顾四周。这条街巷出奇冷清，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恢宏庄园。

　　仰首望去，天下第一庄五个鎏金大字高悬门楣。

　　薛冰暗自惊疑：他为何来此？这上官海棠可是铁胆神侯麾下密探，莫非......

　　正思忖间，庄门洞开，一位气度不凡的贵公子款步而出。

　　她合拢折扇，拱手行礼：叶师兄舟车劳顿，请入内歇息。

　　叶行抿嘴浅笑，牵着尚在发怔的薛冰步入天下第一庄。

　　穿过回廊来到内室，上官海棠立即挥退侍从。

　　厅内仅剩三人相对。

　　薛冰余光打量着周遭。

　　这天下第一庄于她，不啻于刀山火海。

　　毕竟公孙兰为东厂效力，她亦是奉曹正淳之命接近叶行。若身份败露，难保不会遭人暗算。

　　正思忖间，忽见叶行从身后环住上官海棠。

　　薛冰霎时瞠目结舌。

　　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叶公子有断袖之癖？

　　却见上官海棠双颊飞红，流露出女儿娇态。

　　她愈发困惑。

　　只听叶行温言：多日不见，甚是思念。

　　上官海棠微微挣扎，奈何身后臂膀坚实有力。

　　她轻启朱唇：信中不是说为公务而来？

　　话音清越，未加掩饰。

　　薛冰失声惊呼：你竟是女子？

　　上官海棠斜睨道：此事天下知者不过三五，今日倒叫你这母夜叉知晓了，看来...

　　薛冰后撤半步：既知我非善类，不妨领教阁下高招。

　　上官海棠冷笑脱身，唰地展开折扇。

　　剑拔弩张之际，叶行横亘其间。

　　未料二人初次相见便势同水火。

　　他温声劝道：海棠，待客之道...

　　上官海棠瞥他一眼，悻悻收扇。

　　往后莫要什么人都往庄里带。

　　薛冰闻言勃然：谁稀罕来此！

　　叶行示意众人安静。

　　上官海棠看向叶行：有要事相商，她在场不便。

　　叶行淡然一笑：无碍。

　　上官海棠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明白叶行为何对薛冰这般信任。

　　但她并未多言。

　　方才的失态与平日的沉着判若两人，连她自己都感到困惑。

　　重新落座后，她低声道：我暗中调查过，确实如你所言，义父在秘密行事，包括太后失踪一事。只是...你从何处得知这些？

　　叶行淡淡道：我有可靠消息渠道。倒是你，查探时务必谨慎，你那位义父可不是好相与的。

　　上官海棠轻轻颔首。

　　这段日子对她而言着实煎熬。

　　身为护龙山庄之人却暗中协助叶行，已是背叛。

　　更令她痛苦的是，发现敬重的义父竟也心怀不轨，甚至意图谋反。

　　每当独处时，她都感到深深的无力。

　　但在人前，她仍是那个从容自信的天下第一庄庄主。

　　你们是说...太后失踪与铁胆神侯有关？薛冰突然反应过来，面露惊色，可他贵为皇叔，为何要做这等事？

　　叶行沉默不语。

　　上官海棠轻叹一声：义父所图甚大，恐有谋逆之心。我所查有限，若非你提醒，根本发现不了那些蛛丝马迹。

　　此事暂且搁下。我会在此暂住，她也留下。叶行说道。

　　上官海棠轻轻击掌，两名侍女应声而入。

　　“带客人去歇息。”

　　“遵命。”

　　叶行并未随行，只吩咐她们送走薛冰。

　　屋内终于只剩二人，他再次将上官海棠揽入怀中。

　　“心里很苦吧？”他低声问。

　　上官海棠眼眶一热，强忍泪意。自小被朱无视抚养，她深信忠君报国之道，誓死铲除朝廷之敌。

　　可最终，最大的逆贼竟是她的义父。

　　信念轰然倾塌，不过瞬息之间。

　　“无妨。”她别过脸。

　　叶行贴近她耳畔：“你义父为达目的，连你都可舍弃。念及恩情，你更该阻止他——这才是真正的报答。”

　　上官海棠猛然攥住他的手腕。

　　“你怎会知晓这些？连护龙山庄都未能探得。”

　　“秘密。”

　　……

　　天下第一庄后院。

　　薛冰独坐厢房，四下寂静。

　　离意渐生。

　　公孙大娘尚不知她已返京，久未复命恐生变故。

　　刚踏出院门，她又缩回脚步。

　　若逃遁失败——

　　以叶行的手段，后果难料。

　　思及此，她退回屋内。

　　“这叶行，究竟意欲何为？”

　　“他与上官海棠似有私情？”

　　“上官海棠在他面前竟这般温顺……此人绝不简单。”

　　薛冰在房中弟子 ，努力平复心绪。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以为是叶行，抬头望去，却见上官海棠紧随其后。

　　两人一同进了隔壁房间。

　　薛冰收回目光，低声自语：“他们想做什么？”

　　片刻后，隔壁隐约传来暧昧声响。

　　她脸颊微热，抓起枕头蒙住头躺下。

　　翌日清晨，叶行叩响房门。

　　薛冰翻身而起，衣衫未褪，防备着意外。

　　开门后，她略带戒备地看向叶行。

　　“海棠连夜整理的情报。”叶行递过一封信，“绣花大盗的身份就在里面。”

　　薛冰疑惑道：“昨晚你们不是……”话到一半，她猛然止住。

　　叶行笑意更深：“你可以不信我，但护龙山庄的消息不会错。何况，这是陆小凤亲自查明的。”

　　薛冰迅速拆信，坐下细读，眉头越拧越紧。

　　“不可能！”她再次确认，脸色骤变，“绝无可能！”

　　信上写着，陆小凤前日查明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败露后与公孙大娘等人交手，最终被一剑毙命。

　　叶行淡然道：“事实如此，江湖上很快便会传开。”

　　薛冰霍然起身，直视叶行：“若真如此，赌约算你赢——你到底想要什么？”

　　叶行凝视着她，唇角微扬：“留你在身边的理由，你还不懂？”

　　薛冰猛然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这场弟子 ，对方图谋的并非外物。

　　而是她这个人！

　　休想得逞！这是你和陆小凤的赌约，与我何干？薛冰语气冰冷。

　　叶行淡然道：你从一开始就在赌约之中，以陆小凤的聪慧，岂会不明白我的用意？

　　你说什么？薛冰面露惊色。

　　叶行微微颔首：在他眼中，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

　　房门关闭的刹那，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未经允许，不得踏出此门。

　　.丁.

　　院中，上官海棠望着叶行从薛冰房中走出。

　　方才的对话清晰入耳，想到自己也曾因一场荒唐赌约沦陷，她心中非但毫无同情，反泛起阵阵酸意。

　　这微妙醋意，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某种无形力量，正悄然改变着她的心意。

　　看来你对这位薛八娘颇为在意。上官海棠语带锋芒，红鞋子的女人个个棘手，尤其是公孙大娘。

　　无碍。叶行浑不在意。

　　上官海棠轻哼一声：莫非真要收入房中？华山那对母女可还盼着你呢！

　　叶行挑眉打量，见她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不由失笑。

　　指尖轻捏她泛红的脸颊：堂堂上官庄主，竟也会拈酸吃醋？

　　胡说什么！她慌忙低头，耳根却已烧得通红。

　　叶行敛去笑意：今日尚有要事，寻个清净处细说。

　　两人步入昨日待过的内堂，叶行径直在主位落座。

　　上官海棠安静地坐在一侧。

　　昨日与你说的可还记得？若要报答义父恩情，就该阻止他。叶行开门见山。

　　上官海棠眸光微沉，随即浮现坚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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