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吴制曹，坐观其变

　　刘禅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先对着刘备行了一礼，又对着左右两边的文武大臣们拱了拱手。

　　“父王，三叔，军师，各位叔伯。”

　　“孩儿以为，军师所言，乃是万全之策。”

　　这话一出，主战的武将们脸上都有些失望。

　　张飞更是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阿斗还是太小了，不懂那孙权小儿的奸诈。”

　　刘禅像是没听见，继续说道：“曹贼势大，联合东吴，共抗曹魏，此乃我大汉国策，不可动摇。”

　　“但是……”

　　“怎么联合，这里面，有讲究。”

　　刘备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阿斗，你继续说。”

　　“孙权背盟在先，如今吃了败仗，派人求和。他拿出的诚意是什么？”

　　刘禅看向众人。

　　“送回我那位从未谋面的孙姨娘？”

　　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算什么诚意？这更像是一种羞辱。仿佛在提醒我们，他手里还有我刘家的人。”

　　“至于说，默认我们拿下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这更是无稽之谈。”

　　刘禅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三郡，本就是我大汉故土！是二叔浴血奋战打下来的！是子龙叔坐镇长沙，用刀枪换回来的！跟他孙权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他拿我们自己的东西，来跟我们求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得好！”

　　张飞一拍大腿，直接吼了出来，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这孙子就是空手套白狼！”

　　刘禅对着张飞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他这点所谓的‘诚意’，我们不能接。就这么轻易跟他重修盟好，只会让他觉得我们蜀汉软弱可欺，以后但凡有机会，他还会从背后捅刀子。”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法正开口了，他看向刘禅的眼神里，带着考量。

　　“父王，孩儿以为，咱们可以答应他求和。”

　　“但不是现在。”

　　“想要结盟，可以。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刘禅的目光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

　　“咱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曹操。父王拿下汉中，二叔光复荆襄，曹贼现在是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孙权不是想跟我们联盟打曹操吗？好啊。让他先打。”

　　“让他孙权出兵，立刻，尽起江东之兵，去打合肥！”

　　“合肥？”

　　诸葛亮眼睛一亮，手中的羽扇轻轻摇动起来。

　　“没错，就是合肥！”

　　刘禅斩钉截铁。

　　“让孙权去啃张辽那块硬骨头。他要是打得好，把曹操在东线的兵力都给牵制住了，那咱们就从汉中出兵，直取长安！”

　　“他要是打得不好，或者出工不出力，在那儿跟曹操眉来眼去演戏……”

　　“那咱们就顺江而下，先把他江东给平了！”

　　“如此一来，无论他孙权怎么选，打得好，还是打得不好，主动权，都在我们手上！”

　　“优势在我！”

　　刘备坐在王座上，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如今，终于开始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妙啊！”

　　诸葛亮抚掌赞叹。

　　“世子此计，釜底抽薪，一石二鸟！”

　　“孙权若真心攻打合肥，则曹操必然东西两线作战，首尾不能相顾。我军趁势攻取长安，胜算大增。”

　　“他若虚与委蛇，则正好给了我们讨伐他的口实。届时，我军兵出荆州，顺流而下，江东指日可定。天下人也只会说他孙权背信弃义，咎由自取！”

　　“只是……”法正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孙权生性多疑，屡次在合肥城下吃亏，他未必肯出全力。”

　　“所以，要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刘禅胸有成竹。

　　“什么诱饵？”刘备追问。

　　“人。”

　　刘禅伸出一根手指。

　　“我们在浔阳江口，俘虏了吕蒙、韩当、蒋钦、潘璋等一众东吴大将，还有近三万水师精锐。”

　　“这些人，是孙权的心头肉，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我们可以告诉孙权的使者，只要他出兵合肥，并且打出声势来，我们就先归还他一万五千名降卒，再放回韩当、蒋钦、潘璋中的三人。”

　　“这叫什么？”

　　刘禅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这叫展示我们的诚（筹）意（码）。”

　　“等他看到我们真的放人了，他就会相信，只要他继续打，就能把剩下的人也要回去。”

　　“为了迎回吕蒙和剩下的兵马，他孙十万，就算是不想拼命，也得硬着头皮去跟张辽拼命！”

　　“如此一来，合肥之战，必然惨烈。曹魏和东吴，两家狗咬狗，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积蓄力量，等待致命一击的机会！”

　　刘禅说完，整个大殿彻底沸腾了。

　　“世子英明！”

　　“就这么办！让孙权那小子给咱们当枪使！”

　　武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之前主张直接开战的，现在也觉得这个主意更解气。

　　刘备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刘禅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好一个阿斗！”

　　“军师，”刘备转向诸葛亮，“世子之策，可还有需要补充之处？”

　　诸葛亮摇着羽扇，躬身一礼。

　　“世子之策，已是天衣无缝。亮，只有一点补充。”

　　“请讲。”

　　“在孙权攻打合肥，我军准备出兵长安的同时，可令云长在荆州，摆出大举北伐的态势。”

　　诸葛亮在虚空中画着地图。

　　“让云长兵锋直指宛城、汝南，做出随时要威胁许都的架势。如此一来，曹操必然更加惊慌，不得不从关中抽调兵力回防中原。”

　　“届时，长安空虚，我军从汉中出兵，一战可定！”

　　“长安若定，则雍凉二州，便是我大汉囊中之物！”

　　“到那时，我大汉坐拥益州、荆州、雍州、凉州，兵强马壮，再与曹贼决战于中原，兴复汉室，便指日可待！”

　　诸葛亮的话，为刘禅的计划，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殿之内，所有蜀汉的文武精英，仿佛都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刘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

　　他再次坐回王位。

　　“传我王令！”

　　“命伊籍为使，即刻启程，前往东吴。将我方条件，明确告知孙权。”

　　“告诉他，盟约可以签，人也可以放。前提是，朕要在汉中，看到他攻打合肥的战报！”

　　“否则，一切免谈！”

　　“再传令云长，在襄樊一线，大张旗鼓，做出北伐许都之势，为我汉中出兵，创造战机！”

　　“诺！”

　　满朝文武，齐声应和，声如雷霆。

　　一场决定蜀汉，乃至整个天下未来走向的国策，就此定下。

　　“以吴制曹，坐观其变，伺机取关中！”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

　　刘备单独留下了刘禅和诸葛亮。

　　“阿斗，你今日之言，让为父刮目相看。”

　　刘备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你跟为父说实话，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刘禅挠了挠头，露出一副少年人的腼腆。

　　“回父王，也不全是。孩儿只是最近跟着军师读书，从书上看到了一些前人的例子，再加上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他巧妙地把功劳分了一半给诸葛亮。

　　诸葛亮微微一笑，摇着羽扇，并不点破。

　　“主公，世子聪慧过人，举一反三，实乃我大汉之福。”

　　刘备哈哈大笑。

　　“军师就别替这小子谦虚了。”

　　他转头看向刘禅，郑重地说道：

　　“阿斗，你记住。你是蜀汉的世子，未来的君主。治国理政，最重要的是平衡。平衡朝堂，平衡敌我，平衡人心。”

　　“今日，你做的很好。”

　　“父王，孩儿记下了。”

　　刘禅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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