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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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拉着他的衣甲。“将军！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弟兄们只想活命啊！”
张合推开他，没有再看魏延一眼。
他转身，面向自己身后那七零八落的数万曹军。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饥饿，恐惧，还有求生的渴望。
“你们……想活命的，我不拦着。”
张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去吧，对面管饭。”
说完，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锵”的一声，剑身在雪后初晴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合横剑于颈，目光投向长安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他喃喃自语。
“大王……张合，给你尽忠了。”
噗。
一道血线，飙射而出。
这位曹魏的五子良将，身经百战的老将，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下，砸在冰冷的雪地里。
下一秒。
“当啷。”
一个曹军士兵扔掉了手中的长矛。
这个声音像是点燃了引线。
“当啷！”
“当啷！”
“当啷！”
成千上万的兵器被扔在地上，汇成一片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将军死了……”
“我们降了！别放箭！”
“我们投降！”
.........
魏延策马向前，营门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遍地都是丢弃的兵刃，黑压压的人头跪满了雪地。
一个副将打扮的人，正对着张合倒下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
魏延翻身下马，拨开人群。
他走到张合的尸体旁，看着那道自刎的伤口，以及那张面向长安，死不瞑目的脸。
山风呼啸，吹动着这位老将花白的头发。
魏延沉默了很久。
“取一领干净的袍子来。”他对手下说。
“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
“将军！”贺兰抬起泪眼，爬过来抱住魏延的腿，“我们降了！我们都降了！求将军饶我等性命！”
魏延低头看他一眼，没有扶。
“想活命，就让所有人都放下武器，原地抱头，等待清点。”
“敢有妄动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让所有降兵的心都安定下来。
活着，就好。
诸葛亮的大军缓缓开到。
他骑在马上，看着这数万降卒，又看了看远处那道巨大的冰墙，对着魏延点点头。
“文长，辛苦了。”
“分内之事。”魏延瓮声瓮气地回答。
“这八万降卒，如何处置？”
“先分发些粮草，吊住性命。”诸葛亮早有计较，“你率本部兵马，押他们经祁山道返回汉中，就地屯田，分批收编。”
“丞相放心，世子殿下送来的粮草，管够！”魏延一拍胸脯，咧嘴笑了。
这仗打得，真他娘的阔气。
诸葛亮又转向另一边，全身甲胄在雪地里闪闪发光的马超。
“马超，你率本部五千铁骑，即刻出发，绕道驰援陈仓。”
“得令！”马超早就等不及了，长枪一摆，意气风发。
兵分两路。
一路押着八万降卒，浩浩荡荡返回汉中。
一路如离弦之箭，卷起漫天雪沫，直扑关中腹地。
蜀汉的战争机器，第一次因为粮食和兵力的充足，展现出了惊人的容错率和多线操作的能力。
如今的蜀汉，拥兵近二十万，手握汉中、关中部分土地，已然有了和曹魏分庭抗礼的本钱。
……
陈仓城下。
刘备最近的日子过得有点憋屈。
他亲率五千精锐，本想在陈仓搞点事情，结果对面的曹洪和许褚，属乌龟的。
任凭他怎么在城下叫骂，怎么派小股部队骚扰，那俩货就是坚守不出。
刘备的兵少，攻城是找死，只能玩起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游击战术。
曹洪和许褚也不傻。
“随他去闹。”曹洪在城楼上，看着远处蜀军的营地，冷笑一声，“我城中粮草充足，够吃一年。他刘备就五千人，耗也能耗死他！”
“等关东战事一定，大王回师，这刘备就是瓮中之鳖！”许褚抱着膀子，声如闷雷。
两人达成共识，每日只在城头观望，把刘备的骚扰当猴戏看。
直到这一天。
两人照例在城头喝酒吹风，忽然，西边地平线上，烟尘大起，遮天蔽日。
“嗯？”曹洪放下酒杯，眯起眼睛。
“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多兵马？”许褚也站了起来。
烟尘越来越近，一面巨大的“诸葛”帅旗，在无数兵戈的簇拥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五万大军！
从关陇道的方向来的！
曹洪和许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骇。
张合呢？
张合的八万大军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两人心中同时升起。
完了。
城墙上，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曹军士卒，瞬间鸦雀无声。
有人手里的长矛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张合将军……败了？”
“八万人……就这么没了？”
“那我们这两万人，不是死定了？”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传遍了整个陈仓城。
刘备大营中。
斥候飞马来报。
“主公！丞相的大军到了！”
刘备豁然起身，亲自迎出大帐。
他看到远处那熟悉的身影，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军师！”
“主公！”
诸葛亮翻身下马，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雍凉如何？”刘备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已定。”诸葛亮的回答简洁有力。
他随即指向不远处的陈仓城。
“主公，张合已亡，八万魏军或降或死，关中曹军主力尽丧！我军当立刻猛攻陈仓！”
“拿下此城，我军便在关中站稳了脚跟，则关中平定，指日可待！”
刘备看着那座在夕阳下显得有些破败的古城，心潮起伏。
陈仓。
四百年前，他的高祖皇帝，正是从这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定三秦，而后席卷天下，开创了大汉四百年的基业。
今日，他刘备，也站在这里。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线，将他与四百年前的先祖，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这，就是天命吗？
大汉的国运，真的要在自己手里，重新延续下去？
刘备的腰杆，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
陈仓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
中军大帐里，曹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仲康！不能再守了！张合八万人都没了，我们这两万人就是个屁啊！”
“这城墙年久失修，一碰就倒，汉军五六万人，把我们围起来打，我们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必须马上撤！趁着他们还没完成合围，我们连夜突围，退守长安！还能为魏王保住这两万兵马！”
许褚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撤？往哪撤？”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魏王的命令是死守陈仓！你现在撤退，是想当逃兵吗？”
“这是避敌锋芒，保存实力！”曹洪吼道，“你个莽夫懂个屁的兵法！”
“我只懂魏王军令！”许褚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谁敢言退，我先砍了他！”
曹洪气得发抖，指着许褚的鼻子。
“好！你许仲康忠心耿耿，你想死守，你一个人守去！”
“老子要带我的人走！”
“可以！”许褚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你走可以，把你麾下的一万兵马，给老子留下！”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
一名校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将军！不好了！”
“汉军…汉军已经将四门，全部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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