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暴是家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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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停在了窗檐,风铃没响。吴嫂把一只掌心大的、掉漆的旧录音笔放在桌上,像把一块迟到多年的石头轻轻放回河床。

  “小姐,这东西……我存了十二年。”她声音发抖,“那晚,我怕没人信。”

  顾琴的手指在杯沿上转了一圈,没握紧,水就荡了一下。

  江阮看着那只古老的录音笔,灰尘卡在音孔,红灯一闪一灭。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一起听。”

  嘀——

  【录音1|时间:2013-05-18 22:41|地点:老宅二层廊】

  (玻璃破裂声)

  男声1(粗重、带酒气):“都这个点了,你还甩脸子?女人家别在外人面前丢人。”

  女声(顾琴,压低):“请你别推我……”

  男声1:“你以为你谁?吃我们的,用我们的,现在翅膀硬了?”

  (椅子拖地声,杯子砰地落下)

  男声2(低沉,急促,江正霄):“别闹了,楼下还有人。”

  男声1:“你怕丢人?体面要不要?她刚才当众说账目不清——在谁面前说?在合作商面前说!”

  女声(顾琴,吸气):“午餐项目多出来的两单,我只是问流程……”

  (巴掌声清脆、短促)

  女声(闷哼):“——”

  男声2:“住手!”

  男声1:“家务事轮得到你管?”

  (走廊尽头“咚咚”敲门,是小房间的门,密集又急)

  细小的女声(很远,像是堵在门后的风):“妈妈……”

  (男人的气音挤在牙缝里)男声1:“关好门,别让外人听见!体面要紧!”

  (杂物倒地,衣角摩擦,鞋跟踩碎玻璃渣的“咔哒”)

  ——嘀。

  录音停了,客厅的钟发出一次长长的“嗒”。

  顾琴把杯子放稳,仍旧没抬头:“那天,晚宴前我看账,午餐项目的报表有两单多出的签收,我问了‘怎么补录的’,大哥夫(二叔)说‘你不懂业务’。晚上就成了这样。”

  江阮的喉咙里有东西在往上顶,她把它硬按下去:“你当时报警了吗?”

  “打了。”顾琴闭上眼,“110来了,问我们要不要立案。你爸……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别闹到外面去,我来处理’。我也怕你被人说‘没教好’,就退了。”

  “还有录音。”吴嫂把另一张小卡掏出来,指尖在抖,“那晚我也打了妇联热线。他们让我‘先自行协商’,说‘别把家务事搞太僵’。”

  【录音2|时间:2013-05-18 22:57|对象:妇联热线(去身份化)】

  接线员(平):您好,请讲。

  吴嫂(急):“我们家有人打人,打的是太太,脸上……”

  接线员:有没有危险?先离开现场。

  吴嫂:报警了,可……我们这边是……大家都认识的人……

  接线员:建议您先协商,必要时可以去医院开诊断,留下证据。

  吴嫂:她在流……(压住)她说不要去医院,说体面……

  接线员:我们理解,但建议您先协商,有需要再联系。

  “后来呢?”江阮的声音低得像落在地毯。

  “后来你爸让人送上‘调解书’。”顾琴看向窗外,“我没签。他就……对不起。”她看向江阮,“后来好多年,我都不敢再问流程,我以为问问题,会让你受伤。”

  “那次,是二叔动的手?”江阮问得干脆。

  顾琴点头:“你爸挡了一下,他说‘以后不会了’。以后,就变成了沉默。”

  沉默像一张旧棉被,十二年压在屋脊上。今晚第一次,有手伸到被角——把它掀开。

  “妈,”江阮把录音笔翻过来,用纸巾擦掉灰,“这不是你的错。你求助了,只是被‘体面’按下。”

  她又点开第三段。

  【录音3|时间:2013-05-19 09:12|对象:某律所值班律师(去身份化)】

  顾琴(压抑而认真):“您好,我想咨询‘家暴’的取证和起诉流程……”

  值班律师(谨慎):如果存在长期暴力或轻伤鉴定,可以走刑事或人身安全保护令。

  顾琴:“如果对方是……我们家的人,是……董事?”

  值班律师:建议私下协商,不要影响公司的经营与声誉。

  顾琴:“那我是不是也要体面?”

  (录音里有一个很轻的笑,苦,像雨停后的潮)

  顾琴:“好,我知道了。谢谢。”

  录音停。客厅里只有水汽绕着玻璃堆起雾。吴嫂握紧围裙,突然“哗”地跪下:“太太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听他们的,体面算什么!我就该冲上去把他拽开!”

  “起来。”顾琴慌忙去扶她,“这不是你的错。”

  “错在我。”门口,一个低沉的嗓音接住了这句话。

  江正霄站在门边,西装未解,眼神像被风刮过,有细碎的痛。他走到桌前,听完三段录音,才开口:“那晚,是我让体面挡在你们前面。我以为那是保护。”

  “是遮挡。”江阮看着他,“你替别人体面,把我们关进小房间。”

  “我知道了。”江正霄的嗓音哑,“我愿意把调解换成立案,把沉默换成证词。”

  顾琴的指尖抖了一下,“老江……”

  “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像用力把多年的铁锈抠下来,“把二哥请来。今天就谈。不谈面子,只谈流程。”

  ——

  晚上八点,家族群的门被推开。来的人不多:二叔与大姑妈,再加一个看上去永远在算计利害的堂哥。二叔脸上的横肉带着不服:“老江,家里的事,关起门来——”

  “家暴不是家务事。”江阮冷冷打断,“是违法。”

  “就你能说!”大姑妈拍桌,“你妈当年如果闹出去,你爸的公司要不要?捐出去的那些项目要不要?体面要不要?你现在懂几个字就在这儿瞎使劲!”

  “那就只谈字。”苏砚把一叠纸推过去,“一,录音;二,报警记录;三,妇联热线回执;四,律所咨询记录;五,当晚在场人员名单与签名。我们走人身安全保护令与民事索赔两条线,刑事部分视伤情与证据链决定。不谈私了。”

  “你们敢!”大姑妈尖声,“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做人!”

  “体面=诚实。”江正霄抬眼,“这句话你听不懂吗?”

  二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行,你们想毁家就毁家!从今天起,我这边的渠道撤,你们自己去烧钱!”

  “你早就把渠道当成筹码。”江正霄站起,平静得像在宣布一项常规人事,“撤就撤。公司明早启动股权重组与监事会介入,你是股东,不是土皇帝。”

  “老江,你疯了?”大姑妈的声音尖得像划破玻璃,“为了一个录音?!”

  “为了人。”他把“人”字落重,“为了我的妻子和女儿。”

  堂哥“哼”了一声:“你们就不怕网上反扑?现在谁不知道你闺女写‘只问三个问题’?明天就变成‘只问一个家’——你们家有本事就把家丑往外抖!”

  “我们不抖丑,我们抖流程。”江阮把“证据卡模板”抽出来,上面写着:

  标题:录音里的母亲(去身份化)

  一句金句:家暴不是家务,求助不该被体面按下

  三要点:报警回执/热线回执/证人笔录(均去身份化、法律顾问留存)

  可视化:时间线图(2013.05.18)/角色关系图(去真实姓名)

  CTA:女性救助热线、法律援助与心理支持链接

  “这条不会挂证据室全文。”苏砚补充,“我们只发指引卡与时间线,不公开人身细节,不激化情绪,只交代**‘曾被按下的求助’。法律程序会线下**走。”

  二叔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拉出刺耳声:“你们敢动,我就发你妈——”

  “你动,她会告你。”江阮把他的话截断,“证据,不是用来威胁的。”

  江正霄按住桌角,指关节在木头上按出一排浅白:“从今往后,江家的‘家族会’解散。公司回公司,家回家。不要再用‘家’这张皮遮挡任何流程。”

  空气里“咔”的一声,像某个看不见的夹子突然断了齿。家庭线第一次撕裂:不是哭,不是砸,是把“亲情等于遮挡”这条绑带剪开。

  大姑妈嘴唇抖了抖,终究没再骂。她拉着二叔,摔门而去。门外风铃被带得“叮”的一声,落下去就不响了。

  ——

  夜里,江阮一个人坐在小房间的门口,录音笔放在手心里。她把三段录音又听了一遍,像把一块块冰在舌尖融开。那晚的自己在门后敲门,“妈妈”;那年的母亲在电话里学会了一句委婉的“协商”;那时的父亲用“别闹”把窗关上——直到今天,他来把窗从里面打开。

  手机亮起,是“公开窗口”的草稿页。她把“指引卡”最后一行补上:

  ——请把‘体面’还给诚实。把‘求助’交给流程。

  又打开“证据室”的定时,“切片2:白名单的春夏秋冬”还在队列里,hash 校验通过,等明天。屏幕熄灭,屋子安静得能听见墙里的水管在走路。

  顾琴站在门口,轻轻靠住门框:“阮阮。”

  “嗯?”

  “对不起,让你小时候——总是敲门。”她笑,笑里有眼泪,“今天,我把门打开了。”

  “我看见了。”江阮把录音笔放回盒里,“我们以后,不再为任何人的体面买单。”

  “好。”顾琴点头,“我们只为诚实买单。”

  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很快没入夜色。风从槐叶间穿过去,带来一点干净的草味。她忽然觉得屋里亮了一点——不是灯,是边界。

  她把“家庭暴力求助SOP”贴上白板:

  1)第一时间确保安全,远离施暴者;

  2)拨打110/,保留回执;

  3)医院就医,开具伤情诊断(即便是轻微);

  4)保存短信/录音/证人证言,同步给律师;

  5)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6)心理支持机构链接;

  7)去身份化公开必要信息,拒绝把“家务事”当遮挡。

  她写完,回头看小房间。门半掩着,光从外面挤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条窄窄的路——从“录音”通向“证词”,从“体面”通向“诚实”。

  外面风铃轻轻摇了一下,停。

  ——

  【互动】如果录音里是你认识的人,你会沉默保护“体面”,还是把求助交给流程?你最想加到“家庭暴力求助SOP”里的,是哪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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