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城市的温度

　　影像展的名字叫：“不赢得太漂亮”。策展人把展签写得像判词：“漂亮的胜利往往让人忘记‘修复’。我们希望每一张照片都留下‘当时怎么做’的界面。”

　　第一单元《未完成之城》

　　一面大墙，被切割成“修复前—修复中—修复后”三格。中间一格上，工人们在夜里加班，胶带像银色小河，一条条贴着窗缝。照片角落不是摄影师签名，而是一枚红色小章：“到场—解释—完成”。

　　有观众嘀咕：“这不就是施工记录么？”

　　策展人回答：“对，这是城市的工地照。我们把‘胜利’调了色，把‘过程’拉高曝光。”

　　另一侧的电视墙循环播放“失败回执之夜”节目的片段：工作人员逐条念“未完成”的清单。每念完一条，屏幕下方都会亮起一行字：“明日×点×分，谁在场，在哪里当面。”

　　第二单元《人脸与手》

　　一组近景，拍的是手——签字的、扶门的、把当面页递出去的、在袖口下掐那张小卡的。

　　江阮看见其中一张：顾琴与她并肩，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谁在场”三个字。摄影师把那几厘米的动作放大到一整面墙。下方写：“她们把‘体面’改写成‘到场’。”

　　有记者问：“为什么叫‘不赢得太漂亮’？”

　　江阮答：“因为‘漂亮’会让人以为‘已经好了’。我们要留下一些‘粗粝’——让人看见补缝、返工、再复查。”

　　旁边，一个小男孩仰头看着自己写的“回执诗”被投映在天花板上。他对妈妈小声念：“我把不安放在门口小垫。”妈妈笑，说：“今晚我们把小垫收回家里。”

　　第三单元《声音的温度》

　　小房间里摆着五个耳机，墙上贴着“请在当面时佩戴”。点开任何一个，都听见不同人的**“低声部分”：

　　——施工队长：“晚上九点，不是‘尽快’。”

　　——居委会阿姨：“您难受我听见了，给您写在纸上。”

　　——年轻工程师：“我错把灰度开成全量，我写在‘失败回执墙’上。”

　　——法学生志愿者：“请您把流程念完。”

　　——老人：“我怕麻烦，但我点了‘我还担心’。”

　　每段“低声”后面，都会响起一枚橡皮图章**落在纸上的声音，稳稳的、像心跳。

　　第四单元《不那么漂亮的胜利》

　　一张特写是“江氏股价恢复当天”的屏幕，但中间被一条白纸贴住，写着：“股价不是终点，‘回访七日’才是。”

　　另一张照片里，纪南川在灯下给一位阿婆讲“当面页”，他抬着眼镜，像一直耐心的中学老师。旁白文案温和而固执：

　　“我们拒绝‘大团圆’，我们选择‘可回去的现场’。”

　　开幕式没有剪彩。策展人请受益人监督委员会的代表、志愿镜像队、陪跑志愿者三方各读一段“展场声明”：

　　监督委员会读：“我们希望所有‘漂亮的’都能写出‘汗水的细节’。”

　　志愿镜像队读：“我们把光打在‘掉链’上，而不是只打在‘修好’上。”

　　陪跑志愿者读：“我们不替你哭，我们陪你把话说完。”

　　最后，孩子们贴上自己的“回执诗”，每一首诗下面都附了一张当面小条，写着**“谁在场—几点—做什么—谁签名”。

　　人群里，有人轻声说：“这城，看起来像是慢慢发热**。”

　　展场外，星河设置了一处“温度计墙”：不是测气温，是测**“回应时间”**。每一个“复查申请”从点下按钮到当面到场，都会点亮一格。有人说这像游戏，有人说这像流水灯。江阮站在灯墙前，手心微热：这就是“温柔的硬度”——有温度，有刻度。

　　闭馆前，策展人把一张照片交给江阮：“你们不要赢得太漂亮，但请继续赢得很长。”

　　江阮点头，把照片放进包里。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四个字的展名——不赢得太漂亮。

　　赢得不漂亮，才赢得住。她在心里写下这句，也给自己盖上了一个小章：“明早九点半，继续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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