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交易与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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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江城一环的商务公寓,窗外的环线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灰色传送带。

  陆景深坐在落地窗前,电脑屏幕冷白,视频会议界面的头像排成一排,像盯着他的细目。

  “Mr. Lu,我们的合规部门已经评估过你的**‘材料’。”对面说话的人是个亚裔男,口音极干净,白衬衫一粒不差,“涉案事项在你本人姓名下,我们不能直接接触。你可以通过律师**,或等公开程序。”

  陆景深忍着笑意,“我理解合规。我不是来出卖人,我是来卖风险预判。你们的S2域(城改)敞口太高,风向已经变了。你们需要内部话术、会所口径、权重回放,我有。”

  对面那人的笑容不动:“我们已经有对照链接,也有公开的权重调整。匿名技术人给了我们评分器接口。不需要‘口耳相传’。”

  “那你们要不要会所外账的‘横幅预算’落点?”陆景深加码,“我能对接。”

  “对接?”另一个头像开了声音,英文快得像刀切,“You are on the wrong side of the table.(你坐错了桌)”

  屏幕静了一秒,白衬衫补了一句中文:“我们这边有一个底线——不跟正在被指认的人做交易。Mr. Lu,我们不是你的公关。”

  陆景深把笑收回去,嗓子里像卡了一根鱼刺:“你们别装圣父。你们买过‘阳光’,也买过‘横幅时间’。”

  “那是过去的我们。”白衬衫的眼睛像一面平玻璃,“也是过去的你。Good night。”

  窗口一格一格暗下去。

  ——

  他靠在椅背上,肺里空了一截。房间里只有冰箱压缩机在低低地嗡。

  手机亮起来,是经纪人三个连续未接来电,和一条短讯:

  “景深,别再联系我。平台通知,你在黑名单里;广告主的‘透明星级’评分你是零星。我被连坐,对不起。”

  “那你帮我转一句话:我有‘S2’内部链路,他们愿意付钱我就——”

  “别发了。这条路走不通了。”

  下一条是律师:

  “股东临时会要你周一到场,你的**‘删评分成’还要解释。媒体别接,直播别连。你现在任何主动行为都会被归档**,小心。”

  再下一条是一个老友,短短三个字:

  “自保吧。”

  陆景深忽然想到一个人——童瑶。他打开聊天框,最上面停着他三天前发的那句“聊聊?”后面挂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再往上翻,鲍至——灰头像;若澜——最后一条是“把自己处理干净”;秦弈——从来没有蓝勾。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又拿起来,拨了一个境外基金曾经的二级联系人。

  接通的是秘书,礼貌到让人发冷:“抱歉,我们这边不再接触个人未公证材料。祝你顺利。”

  “你们从前不是这样的。”他笑,笑里没有声音,“你们从前什么都买。”

  “我们在变。”秘书的声音干净得像消毒水,“不是所有人的变化你都能看见。再见。”

  电话挂断。

  陆景深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让水把自己按得低一点。他盯着镜子里的人——眼底青,胡茬密,袖口松,他极少允许自己这样。

  “行业抛弃我?”他把这句话吐出来,像用手去摸一面冰,“不,行业抛弃的是过去的玩法。”

  他忍不住把“行业”三个字又咽回去:其实是人。人在抛弃他。

  手机震了一下,是星河治理组的系统短信:

  “通知:你的**‘撤稿史’公开页已生成。两条商业合作因违反透明条款被退费**。账单明细见对照链接。如有疑问,请发起说明条。”

  他点开链接,滚动到自己熟悉的广告主名字,后面列着冷静的**“退费完成”四个字。

  条目下方是用户留言**:

  ——“谢谢退费。”

  ——“买了你的课,退了,心里更安生。”

  ——“你当年说‘陪伴’,现在我们陪你‘透明’。”

  他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笑。“陪伴”?

  陪伴你下坠。

  门铃响了一下。

  房东站在门口,卷着袖子,身后跟着物业。

  “陆先生,合同到期,我们这栋要做合规排查,你这边下周搬。”房东笑容困窘,“押金照退,我们也有难处。”

  陆景深看了他半秒,忽然觉得好笑——在一个夜里,他同时收到了三份‘被动员’:资本的、平台的、房东的。

  他把签字笔递过去:“**我搬。**你别想在舆论里活。”

  房东“嗯”了一声,忙不迭地走。

  屋子重新静下来。手机又响,是陆母。

  “儿子,外面说很多。你回来住两天?我给你炖汤。”

  他“嗯”了一声,止住,“妈,别上网。”

  “我不上。我只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他闭了闭眼:还有人把他当孩子,这件事让他忽然软了一秒,又更硬了一秒。

  ——

  深夜,窗玻璃上映出四个字:“人走茶凉。”

  他在心里接了一句:“茶也变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是被一个人扔掉,是被一群互相不认识的人同时选择了不要。

  这不是雪崩,这是春天化冰;冰不再有结的可能。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水,没喝,一口气把杯子扣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还有什么?”他问镜子。

  镜子没有答,他只看见自己把**“体面”**这个词拿在手里,掂了掂——没有重量了。

  他坐回桌前,给律师回了四个字:

  “我会到场。”

  然后把电脑关掉,屋子陷入一种干净的黑。

  他在黑里听自己心跳,像听一场散场的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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