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锈链奇遇

　　进入到锈蚀齿轮集市后，林星发现整个集市如同一个巨大的、仍在缓慢蠕动的金属活物。高耸的、由废弃舰船钢板和扭曲钢筋拼凑而成的建筑鳞次栉比，其间悬挂着粗大的能量管道，时不时喷射出灼热的蒸汽和带着刺鼻气味的冷却液。

　　街道——如果那能被称为街道的话——是狭窄而错综复杂的坑洼小道，铺满了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油污、金属碎屑和难以名状的废弃物。各种奇形怪状的机械改造体、衣衫褴褛但眼神凶悍的拾荒者、以及少数像林星这样尚保持大部分原生躯体的“新鲜血肉”挤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充满原始生命力的图景。

　　空气中混杂着高频电流的嗡鸣、齿轮咬合的钝响、重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以及底下暗流涌动的、压低了声音的交易与争吵。光线来自悬挂各处的、忽明忽暗的霓虹灯牌，以及建筑物缝隙中泄漏出的诡异辉光，将所有人的脸孔映照得光怪陆离。

　　林星压低了他的兜帽，尽可能让自己融入阴影和人群的边缘，同时长生道种在他体内缓缓运转，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五感和对危险的直觉。他能听到十几米外两个半机械人用加密波频进行着肮脏的交易，能嗅到不远处一个摊位上传来的、可能是某种合成食物的古怪香气下掩盖的腐油味，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或贪婪、或审视、或漠不关心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林星不敢大意，怀里的【权限令牌】和仅剩的几克【暗影尘】是此刻他所有的筹码。“守夜人”前哨站的收获让他暂时脱离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但也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与机遇并存。

　　林星来到一个堆满了破损引擎和断裂机械臂的“垃圾山”角落，暂时停下脚步，给人看似在休息的模样，实则悄悄取出了那枚【微光信标】。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无规则地颤动着，偶尔会指向某个方向时，发出一阵微弱的、只有林星能感知到的温热。

　　这是他发现罗盘的另一个用途——对某些蕴含特殊能量或符文的旧时代造物会产生微弱反应。在这片以废弃物构建的集市里，这无疑是寻找有价值物品的利器，当然，也需承担相应的风险。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方向，罗盘的指针在一阵剧烈的摇摆后，最终坚定地指向垃圾山深处一处被粗大液压杆压住的缝隙。那里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冷却液混合的恶臭。

　　林星目光微凝，观察四周，确认没有明显的视线聚焦于此。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微薄的灵气流动，赋予他超越常人的力量。他悄无声息地挪开那根沉重的液压杆，露出了后面被掩盖的空间。

　　里面堆满了如碎星般细碎的金属零件和烧焦的线缆，仿佛一片荒芜的废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然而，手中罗盘的热度却如火山喷发般达到了顶峰。

　　林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表层杂物，仿佛在揭开一个神秘的面纱。指尖触碰到的那个物体，冰冷得如同千年寒冰，坚硬得犹如钢铁，还带有环状的轮廓，宛如一个沉睡的巨兽。他将其挖出，轻轻擦去表面厚厚的油污，一枚戒指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般映入眼帘。

　　戒指通体呈暗青色，材质似铜非铜，似铁非铁，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细微的划痕，显得古朴甚至有些破旧。戒面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一些模糊不清、仿佛天然形成的云纹。但在戒指的内侧，他触摸到了一圈极其细微的刻痕。

　　林星凝聚目力，仔细分辨，那是两个古老的文字，以及一个编号——

　　“第七守夜人——辰”。

　　文字的结构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字体都不同，但长生道种微微震动，将一丝明悟传递给他，让他瞬间理解了其含义。

　　“守夜人……又是守夜人。”林星心中一动。这个神秘的组织似乎无处不在，而且其成员等级分明。这枚戒指，很可能是某位代号“辰”的第七阶守夜人的遗物。

　　他尝试将一丝真元渡入戒指。

　　嗡！

　　戒指表面的锈迹仿佛活了过来，迅速褪去，露出了下方暗青色的金属本体，那些云纹也仿佛流淌起来，散发出微不可察的光晕。一种奇妙的联系在他和戒指之间建立起来。

　　一个大约三尺见方的虚幻空间出现在他的感知中。空间不大，但足够稳定。

　　“储物戒指！”林星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他立刻将随身携带的那用石碗密封的纯净之泉、那包珍贵的暗影尘、微光信标、权限令牌等所有重要物品全部投入其中。意念一动，物品消失，再一动，又出现在手中如臂使指，玄妙无比。

　　有了这个，他的行动方便性和安全性都将大大提升。他将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冰凉的触感传来，随即又被体温焐热，那“第七守夜人——辰”的刻痕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故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液压杆恢复原状，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再次潜入集市涌动的人流之中。第一个目标意外顺利的完成，给了他一丝信心。接下来，他需要寻找真正的硬通货——信息。

　　在集市底层绕了许久，凭借偶然听到的零碎信息和敏锐观察，林星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位于两条狭窄通道交叉口的“摊位”上。

　　那甚至不能算个摊位，只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凹陷处，外面挂着一块用破烂金属板勉强拼成的招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发光线缆镶嵌出三个字：“万事屋”。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用多种不同材质皮料拼接而成外套的生物——很难判断其原本种族，因为他的半张脸和一只手臂都已经被改造成了精密机械——正懒洋洋地靠在一张破旧的金属椅上，仅剩的生化眼闪烁着狡黠的蓝光，扫视着过往行人。

　　这就是传闻中给点“好处”就能提供各种消息的“百晓生”。

　　林星走到摊位前，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站着。

　　百晓生那如鹰隼般锐利的机械眼，犹如两道冷冽的激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上下扫描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机械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程式化的笑容，仿佛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新面孔？这血肉含量，可真是高得惊人啊！真是奇怪，你们这类人怎么会跑来这满是机油的鬼地方呢？是想打听点什么？是锈海的地图？还是哪个帮派的巡逻路线？亦或是哪里能搞到上好的润滑液？价格公道，看货定价哦。”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电子合成器中传出的一般，带着特有的沙哑和顿挫，就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在艰难地运转。

　　林星沉默了一下，用刻意压低的、沙哑的声音开口，那声音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中传来的一般：“我想问的，价值可能比较高。”

　　“哦？”百晓生的兴趣似乎被提了起来，机械眼的光芒瞬间亮了几分，犹如两颗璀璨的星辰，“有多高？是能量核心？上古遗物？肉身改造？还是……关于‘庙宇副本’的？”最后几个字，他压得极低，几乎如同气声，仿佛是害怕被什么人听到一般。

　　林星心中一动，知道找对人了。他同样低声回应：“更高。关于……如何离开的路，或者，至少是真正‘突破’的方法。”他没有直接说“筑基”，用了更笼统但此地可能通用的词。

　　百晓生身体前倾，仅剩的生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机械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臂，发出哒哒的轻响。“啧……这问题可不便宜。而且，知道太多，有时候死得快。”他似乎在评估林星的实力和价值。

　　林星没有说话，直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角，露出里面闪烁着幽暗微光的【暗影尘】。他迅速合上，收回。整个过程只有一瞬，但足以让对方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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