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集市暗流（3）

　　林星背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胸腔剧烈起伏。【幽影面纱】的能量波动正在缓缓平复，将他与周围废弃管道的阴影融为一体。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残存的灵力，但效果显着——净垢使的探测波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在他们系统里，他此刻应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能量残影，很快就会被过滤掉。

　　他能“听”到上方集市传来的骚动。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但充满生机的喧闹，而是被一种冰冷的秩序强行镇压后的死寂，间或夹杂着压抑的呜咽和严厉的喝问。净垢部队的效率高得可怕，他们显然动用了高级别的权限，直接将整个底层集市进行了软封锁。

　　“搜！每一寸地方！重点排查能量异常波动源！”一个经过电子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在区域内回荡，“提供有效线索者，可减免三个月资源配额处罚。”

　　林星屏住呼吸，将感知延伸出去。透过管道的缝隙，他能看到几条粗壮的机械腿在附近移动，金属足底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哐哐”声。是净垢使的基础作战单元，标准的巡查处决型号。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瘫倒在地的摊贩。是老卡恩。那个几分钟前还因为做成一单“大生意”而喜笑颜开的老人家，此刻正被两名净垢使一左一右架着，他那条昂贵的机械义腿似乎出了故障，关节处冒着细微的电火花，无力地拖在地上。

　　“说！刚才那个在你摊位前停留的个体，特征！去向！”净垢使的探针几乎要戳到老卡恩的电子眼里。

　　“长…长官…我真的不知道…”老卡恩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零件摩擦的喉咙发出嘎吱声，“他就是个普通顾客…买了点基础零件…付的是星源币…我…我按照规定交易…”

　　“他的能量签名异常！与你摊位残留的‘违禁品’波动高度吻合！”净垢使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最后一次机会。描述。或者以包庇罪论处，销毁执照，流放至锈蚀荒野进行强制劳役。”

　　老卡恩的金属下巴咔哒作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星的手指无声地收紧。那所谓“违禁品”波动，毫无疑问来自那枚守夜人徽记。这东西的敏感程度远超他的预估，净垢使的反应激烈得不像是在追查一件普通的古代遗物，更像是在扑灭一场即将燎原的星火。

　　他不能出去。现在现身，等于自投罗网，也会立刻坐实老卡恩的“包庇罪”。净垢使的条例冷酷无情，从不给予第二次机会。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净垢使的喧嚣完全掩盖的摩擦声，从林星身后的管道深处传来。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更像是某种东西…或者说，某个存在，在粗糙的金属表面上轻轻拖拽。

　　林星的心瞬间提起。【幽影面纱】的能量再次微微波动，进入最高戒备状态。他缓缓转过身，将大部分注意力投向黑暗的管道深处，只留出一丝心神继续监控外面的情况。

　　黑暗中，两点微弱的、仿佛劣质指示灯般的红光闪烁了一下。

　　一个嘶哑、干涩，像是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声音，低低地响起，直接穿透了物理隔绝，传入林星的意识层面，而非空气：

　　“…嗞…看够了吗？净垢所的狗…嗞…鼻子虽然灵，但脑子…嗞…不好使…”

　　林星没有回应，能量悄然汇聚于指尖。

　　那两点红光微微晃动，似乎是在…嘲笑？

　　“…嗞…别紧张…我对你那份‘遗产’没兴趣…嗞…至少现在没兴趣…”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的干扰音，“…倒是你…嗞…惹上大麻烦了…守夜人的东西…嗞…也敢在天沧巡狩司的眼皮底下沾手…”

　　“你是谁？”林星终于回应，使用了神识传讯，声音冰冷。

　　“…嗞…你可以叫我‘潜行者’…一个…嗞…偶尔贩卖信息的可怜虫…”那声音说道，“…我观察你一会儿了…身手不错…运气也不错…嗞…但光靠这个…你可逃不出巡狩司的一线部队追捕…他们对于任何与‘守夜人’相关的东西…嗞…都有着病态的执着…”

　　外面的声音突然拔高，伴随着老卡恩一声短促的惨呼。似乎净垢使失去了耐心，开始动用一些“询问”手段。

　　林星的眉头紧皱。

　　“…嗞…看，这就是现实…”潜行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你想救他？做不到的…嗞…除非你愿意出去自首，和他一起被扔进锈蚀荒野挖矿…或者…你拿出能量炸弹爆发一下…嗞…把外面那几个铁疙瘩连同那老家伙一起扬了…”

　　林星沉默着。潜行者说的两种选择，他都不会选。

　　“…嗞…所以，你需要一条‘生路’…一条…嗞…巡狩司也无法轻易干涉的生路…”潜行者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的意味，“…而我，恰好知道…”

　　“条件。”林星言简意赅。

　　“…嗞…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红光又闪烁了一下，“…告诉我…你知道‘仙神庙宇’吗？”

　　仙神庙宇。这个词让林星心神一动。他当然知道。那个将他从绝境中带入诡异世界的初始之地，那个完成试炼后给予他微薄奖励和辅助系统的地方。童话镇的短暂经历依旧清晰。

　　“…嗞…看来是知道…那就好办多了…”潜行者似乎感知到了他细微的情绪波动，“…那你是否知道…嗞…那地方…其实只是个‘前厅’？只是个…嗞…分发‘门票’的地方？”

　　前厅？门票？林星回想起童话镇试炼结束后那扇他无法触及、无法理解的光门。难道…

　　“…嗞…看来你不知道关键…”潜行者嘶嘶地笑着，“…听着…这是底层规则之一…也是你唯一可能摆脱眼下困境的机会…”

　　“…嗞…‘仙神庙宇’，是散布在万千世界的筛选机制…完成那里的试炼，是唯一能获得‘认可’的方式…”

　　“…嗞…十次！记住这个数字！必须完成十次不同庙宇的试炼！一次都不能少！…”潜行者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干扰音也减弱了不少，仿佛在强调这个信息的重要性，“…只有积累够十次试炼的‘凭证’，你的‘认知’才会被允许‘看见’…嗞…看见那扇真正的‘门’！”

　　“…嗞…在那之前，所有关于‘门’后一切的信息，对你而言都是不存在的！无法理解！无法记忆！甚至无法观测！…这是规则层面的屏蔽！巡狩司也无法违背的规则！…”

　　林星心中巨震。认知屏蔽！原来如此！对方的话证实了林星原来心中的猜测。所以他之前对那扇光门的困惑和下意识的忽略，并非他自己精神的问题，而是某种更高级别的规则在起作用！十次试炼！

　　“…嗞…只要你还留在这里，巡狩司就有的是办法把你揪出来…锈蚀荒野都算是好去处…嗞…更可能是直接被拆解回收…”潜行者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但‘庙宇’试炼场，是他们的禁区…至少在试炼期间，你是‘相对安全’的…嗞…而如果你能完成十次…”

　　“…嗞…你就能获得短暂的、进入‘门’后的资格…那里…是巡狩司力量无法延伸的领域…嗞…至少，在那里，你有机会活下去…甚至…变得更强…”

　　外面，净垢使似乎对老卡恩失去了兴趣，将他粗暴地推开，开始扩大搜索范围。沉重的脚步声正在向着林星藏身的这片区域靠近。

　　“…嗞…交易很简单…我给了你真正的情报，指明了生路…”潜行者的红光开始向后收缩，声音也逐渐远去，“…作为回报…嗞…如果你真能进去…将来在‘里面’…有机会的话…帮我找一点‘锈菌’…”

　　“…嗞…当然，如果你死在哪次试炼里…或者根本没能力完成十次…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声音彻底消失了，那两点红光湮灭在管道深处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星站在原地，消化着刚刚获得的爆炸性信息。十次仙神庙宇试炼…认知屏蔽…真正的门…

　　这些信息和之前百晓生提到给出的信息基本一样……

　　净垢使的探测波再次扫过这片区域，这一次更加仔细。

　　没有时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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