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无心插柳，魔名渐起

　　官道向北，延伸至一片无垠的荒野。

　　此方天地，灵气较之百川城稀薄数倍，却更显狂野苍凉，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凌尘渊与云曦并肩而行，步伐不疾不徐，并非闯荡险境，倒似信步闲庭。

　　“北境……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荒凉。”云曦环顾四野，此地除枯草与黑石，再无他物。

　　风过处，卷起漫天沙尘，呜咽如泣。

　　“越是荒凉之地，规矩越少。”凌尘渊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听不出喜怒，“规矩越少，趣事方多。”他侧首，看着云曦绝美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怎么，怕了？”

　　云曦白他一眼，这位化神巅峰的瑶光剑宗首徒，此刻却像个娇纵的少女，撅着嘴道：“我只是觉得无聊。在南域，尚有几个不长眼的宗门可供你活动筋骨。到了此地，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莫急。”凌尘渊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清脆的“噼啪”声，“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永远不缺……寻死之徒。”

　　话音刚落，他目光微动，望向地平线尽头。

　　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如一头匍匐的远古巨兽，静卧于荒野之上。那城池通体漆黑，仿佛以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在铅灰天空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森然之气。

　　“黑石城。”凌尘渊轻声念出城门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越是靠近，压抑之感愈是强烈。

　　城门口，进出的修士个个面带煞气，腰间佩刃，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陌生人。他们身上新伤旧伤交织，仿佛在此地，流血乃是家常便饭。

　　与百川城繁华下的暗流涌动不同，黑石城的危险昭然若揭，是写在每个人脸上的。

　　当凌尘渊与云曦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口时，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云曦的美貌与气质，在这片粗犷的土地上，宛如一朵盛开于尸骨堆中的圣莲，惊艳，却也格格不入。而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更令一些心思不轨者收敛了目光。

　　但当他们看到凌尘渊时，眼神又变了。

　　炼气境。

　　一个纯粹的、毫无修饰的炼气境。

　　在这弱肉强食的黑石城，一个炼气境修士，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一位绝色美女的修士，无异于一只揣在怀中的肥羊，充满了诱惑。

　　“呵呵，这小子是何来历？胆子不小，竟敢带这水灵的妞儿来黑石城？”

　　“炼气境？怕不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土包子，不知此地规矩吧？”

　　“看他身边那女的，恐是哪个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娇小姐，寻了个面首陪着。这小子，死期不远了。”

　　窃窃私语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

　　云曦眉头微蹙，一股寒意自体内散发而出。

　　凌尘渊却仿若未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好奇与“茫然”。他拉了拉云曦的衣袖，小声道：“曦儿，此地之人……看我的眼神好生奇怪，可是我身上有何不洁之处？”

　　云曦一愣，望着他那张纯良无害的脸，险些笑出声。她立刻明白，这位“魔头”的表演欲又上来了。

　　她强忍笑意，配合地摇了摇头，柔声道：“并无，你很干净。他们或许是……羡慕你。”

　　“羡慕我？”凌尘渊一脸“天真”地挠了挠头，“羡慕我炼气境吗？可我听师父言，炼气境乃是修行之始啊。”

　　两人这番对话，在旁人听来，更是坐实了猜测——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带着一个头脑简单的面首。

　　周围的目光，瞬间由贪婪变为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怜悯。

　　两人毫不在意，径直走入黑石城。

　　城内街道宽阔，却远不如万宝城繁华。两边店铺多经营兵器、丹药与材料，门面粗犷简陋。街上行人稀疏，然每一个都气息沉凝，步履间带着生人勿近的煞气。

　　凌尘渊的目光在街道两旁的摊位上扫过，兴致缺缺。此地的材料，多为凡品，难入他眼。

　　就在他准备随意寻个落脚之处时，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杂货摊上，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有流光内敛的矿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玄冥铁？”他心中微动。

　　此物并非神物，只是一种相对罕见的炼器材料。然吸引他的，是矿石内部，似乎封印着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能量波动。

　　虽微弱，却有趣。

　　他走上前，正欲伸手拿起那块矿石。

　　“慢着！”

　　一只粗壮的手臂，比他更快地伸了过来，一把将那块玄冥铁抓在手里。

　　凌尘渊抬起头，见一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青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傲慢与不屑。

　　“小子，看上此石了？”青年掂了掂矿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可惜，本少主先看上了。”

　　青年身后，还跟着几名气息彪悍的护卫，为首者，赫然是化神初期的修士，正抱着双臂，冷冷盯着凌尘渊，如在看一个死人。

　　云曦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股化神强者的威压如潮水般涌出。

　　“嗡——”

　　那化神护卫脸色一白，闷哼一声，竟被这股威压压得抬不起头，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然而，那横肉青年却似有恃无恐，他冷哼一声：“怎么？想动手？在黑石城，我王家之人，还无人敢动！你身边这女人境界虽高，但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此城至少有十位化神巅峰长老会将你围困？”

　　他显然看出了云曦的顾忌。她可轻易杀了他们，但后果，可能是面对整个王家的怒火，甚至牵连黑石城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

　　云曦眉头紧锁，正要开口。

　　凌尘渊却轻轻拉了她一下，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他对着横肉青年，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大哥，你……你也喜欢这块石头吗？”

　　那青年一愣，随即嗤笑道：“废话！本少主看上的东西，岂有不喜欢之理？”

　　“哦……”凌尘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带着一丝期盼，小声道：“那……能否……让我也摸一下？就一下，我尚未见过这般的黑色石头。”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让横肉青年与周围的看客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摸？哈哈，好，好！本少主今日便让你摸个够！”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他猛地将手中的玄冥铁朝凌尘渊的额头砸去！

　　“给我摸个够！”

　　这一击，他用上了全力，化神境中期的灵力爆发，带着呼啸风声，足以将一名化神初期修士的头颅砸得粉碎！

　　周围的人都发出惊呼，一些心善之人不忍地别过头。

　　然而，凌尘渊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慌失措”。

　　就在那块玄冥铁即将砸中他额头的瞬间，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矿石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蕴含着恐怖动能的玄冥铁，在触碰到凌尘渊指尖的刹那，速度骤然归零。紧接着，它内部那丝微弱的能量波动，连同着那少主灌注的灵力，瞬间……凭空消失了。

　　噗。

　　那块坚硬无比的玄冥铁，如同被风化的砂岩，自凌尘渊的指尖开始，寸寸化为黑色粉末，簌簌飘落，只在他脚边留下一小撮灰烬。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石化了，包括那横肉青年与护卫。

　　横肉青年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粉末，满脸不可置信。

　　我的攻击呢？我的灵力呢？

　　那块玄冥铁呢？

　　怎么……就没了？

　　凌尘渊收回手指，看着指尖沾上的一点灰尘，脸上露出了比所有人更加惊恐与茫然的表情。

　　他“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对那横肉青年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它……它怎么就碎了呢？我……我就是想摸一下而已……”

　　这副纯真无辜、甚至带着委屈与害怕的样子，让整个诡异的场面，瞬间变得无比荒诞。

　　“你……你……”青年指着凌尘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看客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的嘲弄与怜悯，早已被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所取代。

　　他们看不懂。

　　他们只知道，一个炼气境的小子，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让一块蕴含着化神巅峰全力一击的矿石，化为了飞灰。

　　这已非“运气”二字可以解释。

　　“孽障！你敢毁我王家之物！”

　　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数道强大的气息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横肉青年如梦初醒，他看着凌尘渊的眼神，不再是戏谑与傲慢，而是被羞辱后的滔天怒火，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指着凌尘渊，声嘶力竭地吼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凌尘渊望着那群气势汹汹赶来的王家修士，脸上“惊慌”的表情更盛，他下意识地往云曦身后躲了躲，小声嘀咕道：

　　“哎呀，这下……似乎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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