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轮空的风波

　　外门大比的日子，在陈闲日复一日的“躺平”中，不情不愿地到来了。

　　这一日，青云宗演武场人声鼎沸，旌旗招展。巨大的环形广场周围，早已搭建起数十座高出地面的青石擂台，每一座擂台都笼罩着淡淡的防护光罩，防止比斗余波伤及围观弟子。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兴奋、以及跃跃欲试的战意。来自各峰的外门弟子，以及少量像陈闲这样被强制拉来凑数的杂役，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广场上，按照号牌分区站立。他们或摩拳擦掌，或闭目养神，或与相熟之人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向那些备受瞩目的天才弟子，尤其是七号擂台方向——那里，是夺冠大热门林凡的战场。

　　而与这热烈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待在杂役区最边缘、靠着根柱子几乎快要睡着的陈闲。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揣在袖子里，身形缩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周围的喧嚣、战意、议论，于他而言，不过是扰人清梦的噪音。他只想这场闹剧赶紧开始，然后他好上去走个过场，认输，回来继续他的“躺平”大业。

　　“所有弟子，按号牌顺序，前往对应擂台！比试即将开始！”一名执事长老的声音通过灵力放大，清晰地传遍整个演武场。

　　人群开始涌动。

　　陈闲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挪动脚步，朝着第七号擂台的方向走去。他的号码是七百四十三，理论上轮到他还有很久，但他懒得计算时间，只想早点过去，在擂台下面找个角落继续发呆。

　　第七号擂台周围，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一侧，那个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青衫少年身上。

　　林凡。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锋锐无匹的气息，引得周围无数女弟子美目泛彩，男弟子则多是敬畏与羡慕。他眼神平静，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是在静静等待着对手的到来，然后以碾压之势，取得开门红。

　　陈闲挤在人群外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靠着擂台基座的边缘，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林凡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凌厉的剑意和炼气六层的灵力波动，确实很强，远非现在的他所能正面抗衡——当然，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抗衡。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座座擂台上，已经开始传出呼喝声、灵力碰撞声、以及裁判的宣布声。胜利的欢呼，失败的叹息，受伤的闷哼，交织在一起，将大比的气氛推向高潮。

　　第七号擂台这边，却显得有些诡异。裁判已经上台，林凡也早已就位，但那个手持七百四十三号牌的对手，却迟迟没有现身。

　　“七百四十三号！陈闲！速上擂台！”裁判皱着眉头，再次高声喊道，目光在台下人群中扫视。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陈闲？哪个陈闲？”

　　“就是那个抽到林师兄的倒霉蛋杂役！”

　　“他怎么还不上来？该不会是吓破胆，临阵脱逃了吧？”

　　“哈哈，很有可能！换我我也跑啊，对上林师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嘲讽和议论声四起。赵虎等人也在人群中，幸灾乐祸地寻找着陈闲的身影，很快就在角落发现了他。

　　“喂！废物！叫你上台呢！装什么死？”赵虎隔着人群喊道。

　　陈闲无奈地睁开了眼睛。该来的，终究躲不掉。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从人群中挤出去，上台完成那“认输”的仪式。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神色匆忙地落在第七号擂台边，径直走到那裁判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同时递上了一枚玉符。

　　裁判接过玉符，神识一扫，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了然的神色。他点了点头，对那内门弟子说了句什么，后者便再次匆匆离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裁判身上，包括正准备上台的陈闲。

　　裁判清了清嗓子，面向台下众人，朗声宣布道：“第七号擂台，第一轮，七号林凡，对七百四十三号陈闲。因林凡接到宗门紧急任务，即刻需前往处理，经执事堂批准，主动弃权本轮比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有些茫然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的陈闲身上，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

　　“故此，本轮比试，七百四十三号陈闲，不战而胜，晋级下一轮！”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裁判，又看看台上依旧面无表情但微微蹙眉的林凡（显然他对这个紧急任务也感到意外），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如同聚光灯一般，打在了那个刚刚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脸茫然（其实是没睡醒）的陈闲身上！

　　不……不战而胜？

　　林凡……弃权了？

　　陈闲……晋级了？！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哗然！

　　“什么？！林师兄弃权了？！”

　　“紧急任务？什么任务比大比还重要？”

　　“这……这废物就这么晋级了？！”

　　“狗屎运！这绝对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我的天啊！全宗门唯一一个可能让林师兄稍微认真点的对手就这么没了？这废物何德何能？！”

　　“黑幕！一定有黑幕！是不是这废物给执事堂塞钱了？”

　　“塞钱？他一个杂役，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塞？我看就是纯粹的运气逆天！”

　　议论声、质疑声、怒骂声、嫉妒的咆哮声，瞬间将第七号擂台周围淹没。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陈闲，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此刻早已被万箭穿心。

　　赵虎等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陈闲，手指都在发抖：“你……你……你这废物！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能晋级？！”

　　林凡站在台上，深深地看了台下的陈闲一眼。那眼神依旧平静，但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他没有多说什么，对着裁判微微颔首，便转身，在一众弟子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飘然离去。那紧急任务，似乎真的不容耽搁。

　　而此刻的主角陈闲，还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混沌状态。

　　他刚刚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上台丢个脸，然后回去睡觉。结果……不用上台了？直接晋级？

　　就因为对手有急事？

　　这……

　　陈闲眨了眨眼，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说实话，他并没有感到多么高兴。晋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下一轮他还得来！还要被围观！还要想办法“合理”地输掉！这简直是麻烦之上的麻烦！

　　他宁愿刚才上台直接认输，一了百了。

　　这运气……真是糟透了。

　　他甚至在心中暗暗埋怨起那个所谓的“紧急任务”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净给他添乱。

　　然而，他这副“茫然”、“呆滞”，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情愿”的表情，落在众人眼中，更是坐实了“走了狗屎运还不自知”的废物形象，气得不少人牙根痒痒。

　　“肃静！”裁判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压下周围的喧嚣。他再次看向陈闲，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公事公办，“陈闲，既已晋级，便下去等待下一轮对阵安排吧。”

　　陈闲木然地点了点头，在无数道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注视下，慢吞吞地转过身，重新挤回人群，回到了他那个靠柱子的角落。

　　他靠着柱子滑坐下来，把帽檐拉得更低，心中一片烦闷。

　　【叮！宿主不战而胜，以极致‘无为’姿态规避战斗，符合系统核心宗旨。奖励：修为微量提升，摆烂值 50。】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陈闲撇了撇嘴。

　　这点奖励，弥补不了他精神上的损失。

　　他只想赶紧结束这该死的大比。

　　周围的议论和骂声依旧不绝于耳，都在痛斥他这逆天的狗屎运。

　　陈闲充耳不闻，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吵死了。

　　他闭上眼睛，试图屏蔽外界的一切。

　　看来，想安安稳稳地躺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运气，果然差到了极点。

　　他现在只希望，下一轮的对手，能正常一点，让他可以顺利认输，结束这场闹剧。

　　带着这朴素的愿望，在漫天“狗屎运”的骂声中，陈闲再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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