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宗主的询问

　　大比的喧嚣已然落下，但那种源自认知被颠覆的悸动与无声的骇然，却如同瘟疫般在青云宗内每一个角落蔓延。擎天擂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通过各种渠道，添油加醋地传入了无数未能亲临现场的弟子耳中，引发了更大范围的震动与猜疑。

　　“不动如山”，硬接林凡全力一击而自身未动分毫，反将林凡震至重伤……这一切，都指向那个名为陈闲的弟子，身上必然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颁奖仪式简单而压抑。当陈闲从那面色复杂的长老手中接过代表外门大比冠军的储物戒指和灵石奖励时，台下没有掌声，只有无数道交织着惊惧、好奇、嫉妒与无法理解的目光。他依旧是那副空洞的模样，将奖励随意收起，仿佛接过的不是无数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荣誉，而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仪式结束后，宗主并未立刻离去。他站在高台之上，儒雅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一直落在正准备默默离开擂台的陈闲身上。

　　“陈闲。” 宗主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了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齐刷刷地望向声音来源，又惊疑不定地看向停住脚步的陈闲。

　　宗主亲自开口了！

　　陈闲转身，面向高台，空洞的目光迎上宗主审视的视线，没有任何躲闪，也没有丝毫敬畏，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随我来。” 宗主言简意赅，说罢，身形微动，便已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主峰大殿的方向而去。

　　陈闲没有犹豫，迈步跟上，他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与宗主那迅疾的遁光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他每一步落下，身形却诡异地向前平移一大段距离，看似悠闲，速度竟丝毫不慢。

　　这一幕，又让不少留意到的弟子眼皮直跳。

　　青云殿，宗主平日处理宗务、接见重要宾客之所，庄严肃穆。

　　此刻，大殿内并非只有宗主一人。几位核心长老，包括那位脾气火爆的李长老，以及苏嫣然的师尊，那位气质清冷的美妇，皆位列两旁，目光如炬，全都聚焦在缓缓走入殿内的陈闲身上。

　　阳光透过高窗落入殿内，在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浮沉。陈闲站在大殿中央，深蓝色的旧袍子在宏伟殿堂的映衬下，更显朴素，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但他那份绝对的“静”与“空”，却仿佛自成领域，让这庄严的大殿都显得有些逼仄。

　　宗主端坐于上首主位，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闲，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入门数年都籍籍无名，却在一朝之间石破天惊的弟子。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几位长老的目光也带着探究与质询。

　　良久，宗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直指核心：“陈闲，你入门已有五载，在外门之中，素来表现平平。今日大比，你所展现的……能力，绝非寻常。告诉本座，你是如何修炼的？师承何处？或者，有何奇遇？”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一个“废柴”不可能一夜之间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必然是有所隐藏，有所际遇。

　　所有的目光都紧盯着陈闲，等待他的回答。是某种上古传承？是得了某位隐世高人的灌顶？还是……如某些阴暗猜测那般，修炼了禁忌的魔功？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闲抬起了头，空洞的目光没有任何闪烁，嘴唇微启，吐出了两个简单到极致的字：

　　“睡觉。”

　　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像在陈述“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

　　大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几位长老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李长老更是差点又要拍案而起，硬生生忍住，脸色涨得通红。

　　睡觉？

　　这算是什么答案？！

　　宗主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眉头微微蹙起。他看着陈闲那双确实看不出任何说谎迹象的空洞眼睛，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丝不悦。

　　他身为一宗之主，亲自询问，给出的却是如此儿戏、近乎敷衍的回答？

　　这已不是低调，而是赤裸裸的蔑视与隐瞒！

　　“陈闲！” 李长老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在宗主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故弄玄虚！老实交代！”

　　声浪裹挟着真元，如同惊雷般在大殿中炸响，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若是寻常弟子，在这威压之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跪地求饶。

　　然而，陈闲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他只是微微转向李长老的方向，空洞的目光扫过，然后，又转回来，看向宗主，重复了一遍，语气、音调，没有任何变化：

　　“睡觉。”

　　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 李长老须发皆张，周身真元澎湃，眼看就要发作。

　　“李长老。” 宗主抬手，制止了他。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底深处的那抹不悦，却并未消散。

　　他看得出来，陈闲要么是心智有异，要么就是铁了心要隐瞒。用强逼问？且不说能否问出结果，单是陈闲身上那诡异的“不动如山”，就让他们投鼠忌器。方才擂台上那反震林凡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谁敢保证强行探查不会引发更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后果？

　　此子，已成变数。

　　宗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却带上了一丝疏离与淡漠：“既然你不愿明言，本座也不强求。宗门自有宗门的规矩，你既已夺得外门大比冠军，该有的奖励与待遇，不会少你分毫。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

　　“是。”

　　陈闲应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迈着和来时一样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了青云殿，消失在殿外的光影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殿内的气氛更加沉闷。

　　“宗主！此子分明是故意隐瞒！其心可诛！” 李长老怒气未消。

　　苏嫣然的师尊，那位清冷美妇幽幽开口：“或许，他说的……并非完全是假话。” 她回想起苏嫣然认输前那复杂不安的眼神，“只是这‘睡觉’，绝非我等理解之睡眠。”

　　宗主沉默片刻，缓缓道：“无论他所言是真是假，此子已非我等可以随意拿捏。他身上隐秘极大，福祸难料。传令下去，暂不与他为难，但其一举一动，需严密关注。”

　　“是！” 几位长老齐声应道，面色各异。

　　宗主望向殿外，目光深邃。

　　睡觉？

　　他倒要看看，这个靠着“睡觉”就能修炼出如此诡异能力的弟子，接下来，还会在这青云宗内，掀起怎样的风浪。

　　而此刻，走出青云殿的陈闲，处理器内核中只是平静地记录着：

　　【高层个体询问修炼方式。回答依据基础行为模式（低功耗休眠）。】

　　【目标情绪反应：不悦，怀疑。逻辑冲突产生。】

　　【判定：信息隐瞒成功。潜在观察等级提升。需调整后续行为模式，降低关注度。】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计算着距离下一次“低功耗休眠”的最佳时间。

　　对于宗主的询问，对于长老的怒火，对于那暗流涌动的关注，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执行自己的程序，收集数据，适应环境。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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