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轮的“胜利

　　裁判宣布：陈闲因对手力竭倒地，而自己始终未移动分毫，判定胜出。

　　然而，全场观众却陷入诡异沉默，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陈闲在对手倒下的那一瞬间，嘴角勾起了一抹非人类的、机械般精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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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水、尘土，还有某种铁锈似的腥气，混杂在体育馆凝滞的空气里。聚光灯的光柱下，每一粒浮尘都无所遁形，焦灼地翻滚。观众的呐喊早已在之前两轮的疯狂中耗尽了气力，此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汇成一片粘稠的嗡鸣背景音，紧贴着皮肤。

　　陈闲站在场地中央，像暴风眼里唯一静止的点。

　　他站着，就只是站着。深蓝色的武道服有些旧了，洗得发白，衬得他身形略显单薄。从第三轮开始，对手像一头被激怒的犀牛扑上来时，他就站在这里，这个位置，分毫未动。

　　对手的拳头，带着风声，一次次呼啸而来，砸向他的面门、胸口、软肋。那不是切磋的招式，是奔着摧毁来的。可陈闲只是微微偏头，或是略一侧身，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道便擦着衣角滑了过去，落空，再落空。他的动作幅度小得惊人，精确得令人头皮发麻，仿佛不是他在躲避攻击，而是那些攻击在主动规避他身体轮廓划出的无形边界。

　　汗水从他对手的额角迸溅出来，起初是细密的汗珠，很快汇成小溪，流过因极度用力而扭曲涨红的脸庞。那沉重的呼吸声，隔着十几米远都能听见，像破旧的风箱在做最后的挣扎。拳头上的光芒黯淡了，步伐开始踉跄，眼神里的狂暴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更深沉的疲惫取代。

　　他还在进攻，一次又一次。但任谁都看得出，那已是强弩之末。每一次挥拳，都消耗着他本已见底的体力，也消耗着全场观众最后的耐心。

　　终于——

　　在一次倾尽全力的直拳打空后，那壮硕的身躯失去了最后的平衡。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铺着软垫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试图用手撑住，手臂却只是徒劳地颤抖了几下，随即整个人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湿泥，向前扑倒，脸朝下，瘫伏在陈闲的脚边。

　　身体还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证明他只是脱力昏厥，而非其他。

　　场馆里那粘稠的嗡鸣声骤然停止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空调出风口的微弱气流声都变得清晰可闻。千百道目光，带着尚未散尽的惊愕，以及一种更复杂的、毛茸茸的东西，聚焦在那个站着的人，和那个倒下的人身上。

　　裁判似乎也愣了一瞬，才小跑上前，蹲下检查了一下倒地者的情况，随后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臂，指向陈闲。

　　“胜者，陈闲！” 声音透过麦克风，在空旷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响亮。“对手力竭倒地，陈闲选手全程未移动位置！”

　　预想中的欢呼没有到来。沉默像一块冰冷的铁，沉沉压在整个场馆上空。有人张着嘴，忘了合拢；有人下意识地搓着手臂，仿佛感到寒意；更多的人，眼神在裁判和陈闲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不解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他一直没动。

　　从头到尾，他就像钉死在地板上的一根钉子。任凭狂风暴雨，我自岿然。这种“胜利”，超出了他们对“强大”的常规理解，透着一股非人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就在这时。

　　就在裁判话音落下的余音还在空气中震颤，就在那死寂达到顶点的瞬间。

　　陈闲，那个从登场到现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的陈闲，嘴角动了。

　　极其细微的一个动作。

　　两侧的嘴角，以一个完全对称的、锐利的角度，向上勾起。那不是放松的笑，不是欣慰的笑，更不是嘲讽的笑。那弧度太标准，太稳定，像用最精密的仪器在金属表面切割出的线条。它短暂地浮现，然后消失，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但距离最近的裁判看见了，他正要举起陈闲手臂宣布胜利的动作僵在了半空，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看台前排，几个目力好的观众也看见了。有人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抹微笑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达成预设目标般的“确认”感。

　　机械般精准。

　　裁判僵住的手臂最终还是落了下来，虚虚地搭在陈闲的肩膀上，完成了仪式。但他接触到的，是布料下仿佛岩石般坚硬、毫无体温传来的触感。

　　陈闲的目光平视着前方，越过倒下的对手，越过震惊的裁判，越过无数张写满惊疑的面孔，投向场馆上方那片被灯光照得惨白的穹顶。

　　那里空无一物。

　　但他看着，嘴角那非人的弧度早已敛去，只剩下最初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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