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强诞生

　　八强战尘埃落定，场馆内的空气仿佛被进一步抽紧，带着一种近乎粘稠的凝重。能留到现在的，无一不是高手，眼神交汇间都带着噼啪作响的电火。抽签仪式简短而残酷，电子屏上光点跳跃，最终定格。

　　陈闲，对阵“铁掌”吴刚。

　　吴刚人如其名，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一身肌肉虬结，仿佛铁铸一般。尤其是一双肉掌，厚实粗糙，泛着暗沉的光泽，显然浸淫掌法多年，开砖裂石只是等闲。他走上擂台时，脚步沉稳，落地有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陈闲。

　　看台上的议论声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经过前几轮，再没人敢轻易断言陈闲只是“运气好”。但面对吴刚这种根基扎实、力量雄浑的对手，他那套“不动如山”或者“意外频出”的把戏，还能奏效吗？

　　林凡坐在选手席最前排，身体前倾，肘部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前。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台上任何一个细节。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场，或许能逼出陈闲的一些真东西。

　　裁判挥手，比赛开始。

　　吴刚显然研究过陈闲之前的比赛录像，没有贸然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采取了一种更谨慎，但也更压迫的打法。脚步缓缓移动，绕着陈闲游走，双掌护在身前，气机锁定，寻找着破绽。

　　陈闲依旧站着，目光平视，似乎对吴刚的移动毫无反应。

　　这种无视，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吴刚的耐心在沉默的对峙中逐渐消耗。他能感觉到，陈闲周身似乎毫无破绽，又似乎处处都是破绽。那种诡异的“空”，让他心里发毛，也让他那股属于武者的火气慢慢顶了上来。

　　不能再等了！

　　吴刚眼中精光一闪，低吼一声，脚下发力，身体如炮弹般前冲！右掌蓄力，带着一股恶风，直拍陈闲胸口！这一掌，势大力沉，就算是一堵砖墙也能拍出个印子！

　　然而，掌风及体的前一刻，陈闲只是极其微小的一个侧身。

　　掌缘擦着他的胸前衣襟掠过，劲风吹得他的衣袂向后飘飞。

　　吴刚一击落空，毫不迟疑，左掌紧随而至，横扫陈闲肋部！紧接着，右掌回收，变拍为戳，直取咽喉！双掌翻飞，带起一片掌影，将陈闲的上半身完全笼罩。

　　啪！啪！啪！

　　掌风呼啸，击打在空气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闲的身影就在这片密不透风的掌影中，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微小的幅度移动着。摇头，侧身，含胸，收腹……每一次移动，都恰恰好处在掌力将发未发、或者力道用老的临界点，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

　　他始终没有离开最初站立的那一小片区域。

　　吴刚越打越心惊，越打越烦躁。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打一个滑不留手的幽灵，每一掌都蕴含着开碑裂石的力量，却次次落在空处，那种全力挥空的感觉憋得他胸口发闷。对方的躲避方式，完全违背了他所知的武学常理，精准、经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观众的呼吸也跟着台上的攻防而屏住、松开、再屏住。他们看不懂陈闲那神乎其技的闪避，但他们能看到吴刚如同狂怒的熊罴，围着静止的陈闲疯狂攻击，却连衣角都难以沾到。

　　这种反差，极具视觉冲击力。

　　“混蛋！有本事别躲！” 吴刚久攻不下，心态终于失衡，一声怒吼，放弃了精妙的掌法变化，全身力量灌注右臂，一记毫无花巧的“推山掌”，以碾压之势朝着陈闲当胸猛推过去！他要靠绝对的力量，把这只泥鳅轰下擂台！

　　这一掌，含怒而发，势若奔雷！

　　也就在吴刚全力前冲，重心彻底前压的瞬间——

　　一直只是被动闪避的陈闲，似乎是因为之前一次微小的后撤步，左脚脚跟“恰好”向后挪了半寸，脚掌“无意间”伸出了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在激烈的战况中，几乎无人察觉。

　　前冲的吴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必杀的一掌上，右脚向前猛踏，准备借力发力——

　　他的右脚脚踝，不偏不倚，绊在了陈闲那微微伸出的左脚脚背上！

　　“呃？！”

　　一股巨大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前冲绊力传来！吴刚脸色剧变，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他庞大的身躯彻底失去了平衡，带着前冲的全部惯性，像一根被砍倒的木桩，直挺挺地、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向前扑飞出去！

　　嗖——噗通！

　　他直接越过了擂台的边界，重重地摔在了擂台之外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全场，骤然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看着台上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刚才只是被风吹动了一下脚踝的陈闲，又看看台下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吴刚。

　　裁判也懵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擂台边查看吴刚的情况，然后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身，举起了手臂。

　　“对……对手掉下擂台！陈闲胜！”

　　声音干涩，带着犹疑。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

　　只有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和死一般的寂静。

　　目瞪口呆。

　　如果说前几次还有“力竭”、“脚滑”之类的借口，那么这一次，吴刚分明是被……绊倒的？而且是在全力进攻的时候，被陈闲那看似完全无意、甚至有些笨拙伸出的脚，给绊下了擂台？

　　这算什么？

　　林凡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怀疑或探究，而是充满了震惊，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寒意。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每一次都精准地利用对手的攻击，以最小的代价，最“偶然”的方式，取得胜利？

　　这绝不是运气！

　　这个陈闲……他到底是谁？

　　聚光灯下，陈闲缓缓收回了那只“惹祸”的左脚，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默默走向台下。

　　留下的，是整个场馆持续发酵的、无声的骇然。四强，诞生了。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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