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废丹？宝丹！

　　懒人峰依旧保持着它遗世独立的宁静。陈闲交上去那瓶“辟谷丹”后，便如同甩掉了一个粘人的包袱，身心舒畅，继续他每日雷打不动的“躺平”修行。至于那瓶丹药会引发何种评价，他连想都懒得去想。最好丹堂那些人觉得不堪入目，直接给他判个不合格，以后再也别来烦他才是最好。

　　然而，事情的走向，往往与懒人的愿望背道而驰。

　　青云宗，丹堂。

　　作为宗门内掌管丹药炼制、分发、鉴定的重要机构，丹堂终日弥漫着各种药香，气氛严谨而忙碌。负责接收、查验弟子们上交丹药任务的，是一位姓孙的执事长老。孙长老在丹堂资历颇深，为人古板，对丹药品质要求近乎苛刻，尤其看不起那些敷衍了事、滥竽充数的行为。

　　这一日，他正板着脸，逐一检查着真传弟子们上交的丹药。大多数弟子交上来的都是标准制式的辟谷丹或回气散，品质虽有高低，但至少模样、药性都还算规整。

　　直到他拿起一个玉瓶。这玉瓶看起来就有些邋遢，瓶身上贴着的标签字迹歪斜如同虫爬，写着“辟谷丹”三字。

　　孙长老皱了皱眉，心中已有了几分不喜。他拔开瓶塞，顿时，一股奇异的、混合着焦香与清甜的浓郁气味冲了出来，与他平日里闻惯的清淡药香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怪味？”他嘀咕着，将玉瓶倾斜，倒出一粒“丹药”在掌心。

　　只看了一眼，孙长老的眉头就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辟谷丹？

　　只见掌中之物，圆倒还算圆，但通体黑乎乎，表面油光锃亮，像是裹了一层糖浆又被火燎过，与其说是丹药，不如说更像是一颗颗……烧焦的糖球？或者是什么不知名的野果核？

　　他用手指捏了捏，触感软弹，完全不似正常辟谷丹的坚硬。稍微用力，甚至能感觉到内部有些湿润。

　　“胡闹！简直是胡闹！”孙长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几名丹堂弟子纷纷侧目。

　　“这是哪个混账东西交上来的？把炼丹当儿戏吗？！这玩意儿也能叫辟谷丹？垃圾！根本就是一堆药渣胡乱团在一起的垃圾！”孙长老怒不可遏，感觉自己的专业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甚至懒得去用神识仔细探查其内里药性，光是这卖相和手感，就已经被他判了死刑。

　　“长老，这……这是懒人峰那位陈闲陈师兄交上来的。”旁边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语气有些古怪。陈闲如今在外门也算是“声名远扬”了，只不过这名气多半与“废物”和“狗屎运”挂钩。

　　“陈闲？那个靠运气成了真传的废物？”孙长老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个不堪造就的东西！连最基本的辟谷丹都能炼成这副德行，简直是丹道之耻！”

　　他拿着那瓶“垃圾”，越想越气，觉得这东西放在丹堂都是污染环境。正欲将其扔进专门的废丹处理池化掉，眼角余光瞥见堂外兽栏里，一头用来试药、因为误食了某种毒性灵草而气息奄奄、眼看就不行了的花斑灵獒。

　　这灵獒本是低阶灵兽，价值不高，此刻更是只剩出的气没了进的气，浑身毛发枯槁，眼神涣散，显然是回天乏术了。

　　孙长老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反正这畜生也要死了，不如废物利用，就用这瓶“垃圾”丹药，让所有人都看看，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废物，弄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省得日后有人质疑他孙长老评判不公。

　　他冷哼一声，拿着玉瓶走到兽栏边，对看守兽栏的弟子吩咐道：“把这瓶东西，喂给那头快不行的花斑獒。”

　　那弟子一愣，看着孙长老手中那黑乎乎、卖相极差的丹药，又看看那头垂死的灵獒，有些犹豫：“长老，这……这能行吗？会不会……”

　　“让你喂就喂！哪那么多废话！”孙长老不耐烦地喝道，“反正它也快死了，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那弟子不敢再多言，接过玉瓶，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辟谷丹”，掰开灵獒的嘴，塞了进去。那灵獒连吞咽的力气都快没了，丹药卡在喉咙里，半天才勉强滑了下去。

　　孙长老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准备等这灵獒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以此为例，好好在丹堂内部批判一番这种敷衍塞责的行为，并考虑向执事堂提议，严惩陈闲这种怠慢宗门任务的态度。

　　周围几个丹堂弟子也好奇地围了过来，低声议论着，都觉得这垂死的灵獒怕是立马就要一命呜呼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炷香……

　　两炷香……

　　那花斑灵獒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气息似乎……还是那么微弱？

　　孙长老有些不耐烦了，正想开口。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那灵獒原本几乎微不可察的胸口起伏，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头原本连眼皮都耷拉着的花斑獒，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咕噜”声，然后，它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是之前的死寂，而是有了一丝……生气？

　　“这……”孙长老愣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灵獒挣扎了一下，竟然颤巍巍地，用自己的前肢，支撑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它甩了甩硕大的脑袋，发出一声低沉的、却明显中气足了不少的呜咽。然后，它似乎感觉到了饥饿，低头嗅了嗅地上之前弟子们尝试喂给它、但它毫无兴趣的肉糜，竟然开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而且，它身上那原本枯槁无光、甚至有些脱落的毛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出了光泽！那花斑纹路变得清晰而鲜艳，整个体型似乎也充盈了一些，不再那么皮包骨头！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这头原本被判定“必死无疑”、“回天乏术”的花斑灵獒，竟然变得精神抖擞，绕着兽栏小跑起来，甚至还冲着围观它的弟子们摇起了尾巴！那状态，比它中毒之前似乎还要好上几分！

　　整个丹堂门口，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弟子，包括孙长老在内，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傻傻地看着那只活蹦乱跳的花斑獒。

　　起死回生？！

　　不，这不仅仅是起死回生！这简直是脱胎换骨！

　　一颗……被孙长老斥为“垃圾”、“药渣”的黑乎乎丹药，竟然有如此神效？！

　　这他妈的是什么辟谷丹？！这怕是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的灵丹妙药吧？！

　　孙长老脸上的怒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火辣辣的羞愧。他感觉自己几十年建立的丹道认知，在这一刻被颠覆得粉碎！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从那名同样傻眼的弟子手中夺过那个邋遢的玉瓶，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再次倒出一颗那黑乎乎的丹药，这一次，他不再看其卖相，而是小心翼翼地释放出神识，极其细致地探入丹药内部。

　　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清晰地呈现在他感知中。这丹药内部，药力并非均匀分布，也并非按照常规丹理融合，而是以一种极其古怪、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暗合某种自然韵律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各种药材的属性非但没有相互冲突抵消，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与互补，孕育出了一股庞大而温和的……生机之力！

　　这绝非普通的辟谷丹！这甚至根本不是常规丹道能够解释的东西！

　　“这……这到底是什么丹？”孙长老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不解。

　　他猛地抬头，看向懒人峰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陈闲……陈师侄！他……他是怎么炼出来的？！”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立刻、马上找到陈闲，问清楚这丹药的炼制之法！这绝非运气可以解释！这懒人峰上，定然藏着一位不为人知的丹道奇才，或者……某种惊世的丹道传承！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长老威严，也顾不上之前对陈闲的斥骂，拿着那瓶“废丹”，如同揣着绝世瑰宝，脚步匆匆，甚至带着几分踉跄地，朝着懒人峰的方向疾步而去。

　　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丹堂弟子，以及那只还在欢快摇着尾巴、毛发油光水滑的花斑灵獒。

　　废丹？

　　不，这分明是……宝丹！

　　而此刻，懒人峰顶，对此一无所知的陈闲，刚刚找到一个完美的角度，让午后的阳光能均匀地洒在他的肚皮上。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草帽的位置，盖住了脸。

　　嗯，今天天气真好，适合睡觉。

　　至于丹药？那是什么？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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