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古殿入口

　　飞舟最终在一片弥漫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山脉外围降落。远处，一座巍峨宫殿的轮廓在氤氲灵气与破碎霞光中若隐若现，那便是天云古殿。尚未真正靠近，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便已扑面而来，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上古宗门的余威。

　　吴长老将飞舟收起，神色凝重地叮嘱道：“前方已接近古殿外围禁制区域，飞舟目标太大，容易引发不可测的变故。接下来需步行前进，诸位务必紧跟队伍，提高警惕！”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运转灵力，握紧法器，神情紧张中带着兴奋。连一直蜷缩在角落的陈闲，也被迫站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茫然地跟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越是靠近古殿，周围的景象便越是奇异。破碎的巨石上铭刻着模糊的古老符文，干涸的河床里散落着不知名兽类的巨大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乱流，偶尔还有残存的阵法灵光在虚空一闪而逝。

　　很快，队伍抵达了古殿真正的入口处。

　　那并非想象中敞开的巨大门扉，而是一片笼罩在朦胧光晕中的、扭曲不定的空间入口。入口高达数十丈，宽亦有十余丈，但其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着一层厚重凝实、散发着五色毫光的强大禁制。禁制之上，符文流转，隐隐构成玄奥的图案，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在场所有筑基期以下的弟子都感到呼吸不畅，灵力运转滞涩。

　　此刻，入口前方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影。玄天宗的弟子一身白衣，气息凌厉；烈阳宗的弟子则身着赤红袍服，周身散发着灼热之意。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中小宗门的队伍，以及一些闻讯赶来的散修，各自占据一方，虎视眈眈。

　　所有人都被这入口的强大禁制拦住了去路。

　　几个性子急的散修和中小宗门弟子尝试着攻击禁制，刀罡剑气、法术灵光撞击在五色光晕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反而被禁制反震的力量弄得气血翻腾，狼狈后退。

　　玄天宗和烈阳宗的队伍显然更有章法，他们各自派出了擅长阵法的弟子，在禁制前凝神推演，试图找出禁制的薄弱点或是开启规律。林凡见状，也立刻示意队伍中一位对内门阵法颇有研究的内门弟子上前探查。

　　一时间，古殿入口前气氛凝重，所有人都紧盯着那层看似薄弱、却坚不可摧的五色光晕，各种试探、推演、低声议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嘈杂而烦乱。

　　陈闲跟着青云宗的队伍，站在靠后的位置。他对那什么古殿入口、强大禁制毫无兴趣，只觉得周围人多嘴杂，各种灵力波动混杂，还有那些失败的攻击发出的沉闷响声，像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严重干扰了他的“精神恢复”（继续睡觉的企图）。

　　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个清静点的角落眯一会儿，但这入口附近几乎被人占满了，根本没有适合躺平的地方。他只好无奈地靠在队伍最后面一块冰凉的大石头上，耷拉着眼皮，努力屏蔽外界的噪音，试图进入“站着睡觉”的高深境界。

　　然而，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玄天宗那边似乎推演出了点什么，几名弟子联手结印，打出一道璀璨的灵光，撞击在禁制某处，引得五色光晕一阵剧烈荡漾，但最终还是平息下来，未能破开。

　　烈阳宗也不甘示弱，祭出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锤法宝，轰然砸下，巨响震耳欲聋，火光四溅，但那禁制依旧稳固如初。

　　青云宗这边，那位擅长阵法的弟子额头见汗，对着林凡摇了摇头，低声道：“林师兄，此禁制太过玄奥，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行破解恐怕需要耗费极大力量，而且极易引发反噬……”

　　林凡眉头紧锁，看着那固若金汤的禁制，又瞥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沉声道：“不能力敌，便只能智取。继续推演，寻找规律，或者……等他们先耗尽力气。”

　　策略很稳妥，但意味着等待。而等待，对陈闲来说，就是持续的噪音折磨。

　　那些失败的轰鸣，那些不甘的怒吼，那些焦急的议论，还有空气中紊乱的能量波动……像无数只小爪子，在他那追求绝对宁静的神经上挠来挠去。

　　他靠在石头上，眉头越皱越紧，睡意被搅得七零八落。他用手堵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和震动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抵灵魂。

　　烦死了！

　　还能不能让人清净一会儿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被屡次打扰睡眠后积累起来的、极其纯粹的烦躁。他左右环顾，想找点什么东西发泄一下，或者至少制造点更大的动静把这群吵人的家伙吓跑。

　　目光扫过脚下，看到了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鹅卵石。

　　也懒得思考，更没什么章法。纯粹是出于一种“这东西碍眼又吵人，把它弄走”的本能，陈闲弯下腰，捡起了那块石头。

　　然后，在周围所有人都在凝神推演、或者紧张观望、或者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攻击的时候——

　　他手臂随意地一甩，像是驱赶蚊虫一般，将那块普通的鹅卵石，朝着那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古殿入口禁制，轻飘飘地扔了过去。

　　动作是那么的漫不经心，那么的……敷衍。

　　没有附加丝毫灵力，没有瞄准任何所谓的“节点”或“薄弱处”，就是朝着那五色光晕最浓郁、能量波动最强的中心区域，随手一丢。

　　在周围那些惊天动地的法术轰鸣和法宝撞击的背景下，他这扔石头的动作，渺小得可笑，无声得可怜，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恰好转过头，想看看陈闲在做什么的苏嫣然。

　　苏嫣然看到陈闲那莫名其妙的举动，美眸瞬间瞪大，心中猛地一紧！他想干什么？！用石头砸上古禁制？！这不仅是徒劳，更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反噬，连累整个队伍！

　　她几乎要惊呼出声阻止！

　　然而，就在那块灰扑扑的鹅卵石，即将触碰到那层凝实厚重的五色光晕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流转不休、散发着强大威压的符文，在接触到石块的前一刹那，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克星，或者说，是某种它们等待了无数岁月的“钥匙”！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碰撞，没有能量反噬的爆鸣。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琉璃破碎般的——

　　“啵~”

　　如同水泡破裂的声音。

　　紧接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注视下，那块普通的鹅卵石，就这么……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层连筑基修士全力一击都无法撼动的五色禁制！

　　而就在石块穿过之后，那厚重凝实、阻挡了所有人去路的禁制光晕，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又像是退潮的海水，以石块穿过的那一点为中心，泛起一圈柔和的涟漪，然后……无声无息地、迅速地……消散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能量溃散的冲击。

　　就这么……消失了。

　　露出了其后那幽深、古老、散发着浓郁岁月气息的古殿入口通道。

　　“……”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古殿入口区域。

　　所有人都僵住了，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举着法宝的，掐着法诀的，推演阵法的，张着嘴议论的——如同变成了一尊尊雕像。

　　他们的目光，先是茫然地看着那空空如也、再无阻碍的入口，然后，仿佛约定好了一般，齐刷刷地、带着无尽的震惊与荒谬，转向了那个扔出石头的源头——靠在石头上，似乎因为终于清静了点而松了口气，正拍打着手上灰尘的陈闲。

　　他……他刚刚做了什么？

　　用一块……随手捡的石头……

　　砸……砸开了上古禁制？！

　　这他妈的是什么原理？！

　　运气？！

　　还是他隐藏了绝世修为？！

　　玄天宗、烈阳宗的弟子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脸上写满了“这不可能”。

　　青云宗这边，林凡那一直冷峻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困惑。

　　吴长老嘴角抽搐，看着陈闲，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苏嫣然用手捂住了嘴，才能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她看着陈闲那副“总算安静了”的平淡表情，脑海中一片空白。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陈闲，感受着周围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总算不吵了。

　　他完全无视了那几百道几乎要把他烧穿的目光，也无视了那已然洞开的、通往未知与麻烦的入口。他重新调整了一下靠姿，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倚着石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外界的一切震惊、猜测、狂喜、或是新一轮的明争暗斗，都与他无关。

　　他只知道，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

　　在这死寂的、洞口大开的古殿入口前，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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