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言出法随

　　夜叉长老的狂攻如同疾风骤雨，毫不停歇。陈闲则像是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小舟，凭借着那神鬼莫测的《虚空步》，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

　　然而，这种高强度的、被动式的闪避，对陈闲的精神消耗是巨大的。他本就喜静不喜动，能躺着绝不坐着，此刻却被逼得如同上了发条一般，不断进行着精准而耗神的位移。他感觉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比连续听吴长老上三天理论课还要疲惫。

　　“没完了是吧……”

　　“这老魔头属永动机的吗？”

　　“吵死了，打打杀杀，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烦躁的情绪如同野草般在陈闲心头滋生、蔓延。他只想这一切赶紧结束，让世界重归安静。看着眼前那张因愤怒和久攻不下而扭曲的夜叉面具，听着那刺耳的魔功呼啸声，一种极度的不耐烦涌了上来。

　　他实在是被追烦了。

　　在躲开一记阴险的侧踢之后，陈闲趁着那微小的间隙，带着满腔的郁闷和嫌弃，像是驱赶苍蝇一般，对着再次猱身扑上的夜叉长老，没好气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吵死了……摔跤去吧你！”

　　这句话声音不大，混杂在战场嘈杂的声响中，几乎微不可闻。纯粹是他心烦意乱之下的发泄，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更没有任何施展法术的迹象。

　　然而——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异变陡生！

　　正全力前冲，将浑身魔力灌注于下一击、势要将陈闲立毙掌下的夜叉长老，脚下不知怎的，仿佛“恰好”踩中了一块之前战斗崩飞过来的、只有拳头大小、极不起眼的碎石！

　　那碎石的位置，角度，都刁钻到了极点。

　　以夜叉长老金丹期的修为和对身体的掌控力，正常情况下，别说一块小石头，就是踩到一把淬毒的匕首，也未必能让他身形晃动一下。

　　但此刻，他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全身心都锁定在陈闲身上，气势攀升到顶点的关键时刻。这一脚踩下去，那块顽石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恰到好处”，让他凝聚的气势猛地一岔，脚踝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破坏平衡的“咯噔”声。

　　“唔？！”

　　夜叉长老前冲的势头骤然一滞，上半身因惯性还在前倾，下半身却跟不上节奏。他心中大惊，想要强行稳住身形，但那股岔了的气机却让他体内的魔力瞬间紊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就是这一丝的紊乱，在平时无伤大雅，在此刻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所有人惊愕万分的注视下，那位气势汹汹、魔威凛凛的金丹长老，竟如同凡人一般，脚下猛地一个踉跄，“噗通”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极其标准的狗啃泥姿势，向前重重地摔了出去！

　　“轰！”

　　他整个人直接砸在了地上，脸部甚至和坚硬的白玉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那狰狞的夜叉面具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出现了几道裂纹。扬起的尘土沾了他一身，之前那凶戾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趴在地上的狼狈身影。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魔教还是正道修士，动作都僵住了，攻击和防御的法术都停滞了一瞬。

　　死寂。

　　落针可闻的死寂。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一时之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夜叉长老。

　　摔……摔倒了？

　　一个金丹期的长老，在全力追杀一个筑基初期弟子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这……这怎么可能？！

　　旋即，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猛地转向了那个刚刚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的陈闲。

　　他依旧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未散尽的烦躁和一丝……茫然？（陈闲：我只是随口吐槽，他怎么真摔了？）

　　结合他之前那神鬼莫测的步法，再结合他刚刚那句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的低语……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了所有目睹者的心头：

　　言……言出法随？！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是传说中的大神通者才能触及的领域，涉及因果规则，岂是一个筑基小辈能够掌握的？

　　可是……如果不是言出法随，那如何解释这巧合到令人发指的一幕？偏偏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偏偏就在夜叉长老气势最盛、最不可能出错的时候？

　　就连林凡，此刻也忘记了呼吸，握着冰魄剑的手微微颤抖，看向陈闲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乎惊惧的意味。如果……如果这真的是陈闲的能力……

　　苏嫣然捂住了红唇，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魔教众人更是心头寒气直冒，看向陈闲的目光，从之前的贪婪和杀意，瞬间多了几分惊疑和……畏惧！一个打不中、摸不着，可能还能“言出法随”的怪物？！

　　趴在地上的夜叉长老挣扎着抬起头，面具下的脸因为极致的羞辱和愤怒而扭曲，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同样残留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骇然。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了，虽然微弱，却精准地打断了他的节奏！

　　陈闲感受着这死寂而诡异的气氛，看着所有人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就是随口一说啊！是他自己不小心！”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难道要说“不好意思，他摔跤不关我事，纯属巧合”？

　　谁信啊！

　　看着缓缓从地上爬起，眼神变得更加疯狂、却也夹杂着一丝惊疑不定的夜叉长老，陈闲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麻烦……好像升级到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更无法控制的层面了！

　　他只是想安静地躺平，为什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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