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归途的审问

　　魔教退走后不久，各宗接到求救信号的援军便陆续抵达。看到现场惨烈的景象，援军长老们皆是面色沉重，迅速接手了救治和清理工作。简单的休整后，幸存者们带着同门的遗体和满身的疲惫，踏上了返回宗门的归途。

　　青云宗的云舟穿梭于云层之中，来时满载着期待与斗志，归时却弥漫着悲伤与压抑。甲板上，弟子们大多沉默不语，或疗伤，或打坐，或望着舷外出神，尚未从古殿崩塌、魔教伏击的连环冲击中完全恢复。

　　然而，在这片沉默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有意无意地聚焦在云舟角落里的那个身影——陈闲。

　　他依旧抱着那柄古朴的长剑，靠着船舷，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但没有人相信他真的能安心休息。他此刻在众人眼中，就像是一个移动的、散发着诱人光芒的宝藏，吸引着无数探究、嫉妒、乃至贪婪的目光。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一位与林凡关系不错的内门弟子，在几位同门的眼神怂恿下，壮着胆子，走到陈闲附近，故作轻松地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陈师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你那步法真是神乎其技，连金丹长老都奈何不得，不知是何处得来的机缘？”

　　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却瞬间吸引了甲板上所有人的注意。连正在闭目调息的林凡，耳朵也微微动了一下。苏嫣然看似在擦拭她的冰晶长剑，实则全神贯注地听着这边的动静。吴长老站在船头，没有回头，但身形似乎也凝滞了一瞬。

　　陈闲眼皮都没抬，依旧保持着靠坐的姿势，懒洋洋地回了两个字：“捡的。”

　　那内门弟子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两声：“陈师弟说笑了，如此精妙的步法，岂是随处可捡的？莫非……是在那古殿之中所得？”

　　陈闲叹了口气，似乎被打扰了清净很不耐烦，依旧闭着眼，实话实说：“不是。是一个光球硬塞给我的，我都没想要。”

　　光球？硬塞？不想要？

　　这话一出，甲板上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和低语。

　　“硬塞？他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如此天大机缘，谁会不想要？编谎话也编得像样点！”

　　“定然是得了古殿核心传承，不愿透露！”

　　那内门弟子脸色也有些难看，觉得陈闲是在故意戏弄他，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质问：“陈师弟，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好奇询问。你既得此大机缘，乃是我青云宗之幸，何必如此藏掖？”

　　陈闲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真诚（他是真的在说大实话）：“我没藏掖啊。就是殿灵化成个光球，看我在睡觉，非要往我脑子里塞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那步法。真的很麻烦，我现在脑袋还胀着呢。”

　　众人：“……” 睡觉？殿灵硬塞？麻烦？

　　这解释，简直比不说还离谱！

　　林凡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向陈闲，眉头紧锁。他宁愿陈闲找个像样点的借口敷衍过去，也比用这种荒诞不经的“实话”来挑战所有人的智商要好。这让他感觉受到了侮辱。

　　苏嫣然也是微微蹙眉，她虽然觉得陈闲身上秘密很多，但这话……确实让人难以信服。

　　另一位弟子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讥讽：“照陈师弟这么说，那柄能自动护主、带你飞遁的神剑，莫非也是它自己硬要跟着你的？”

　　陈闲看了那弟子一眼，点了点头，一本正经：“是啊。在个水潭里，它自己飞过来插我面前，甩都甩不掉，只好背着了。” 他还拍了拍怀里的古剑，一脸“我也是受害者”的表情。

　　众人再次无语。神剑自动认主，是多少剑修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机缘，到了他嘴里，倒成了甩不掉的麻烦？

　　这下，连之前一些对陈闲抱有同情或中立态度的弟子，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觉得此人要么是心机深沉到了极点，在用这种方式故意气人；要么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极其可恨！

　　吴长老终于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了陈闲一眼，沉声道：“陈闲，既然你不想说，便不必多说。好好休息吧。”

　　他出面制止了进一步的追问，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显然，连他也认为陈闲是在用拙劣的借口搪塞。

　　陈闲看着众人那明显写着“不信”二字的脸，以及吴长老那隐含失望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世道，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在船舷上，只觉得心累。

　　归途漫漫，云舟穿云破雾。

　　甲板上的气氛，因这番“审问”而变得更加微妙。猜忌、嫉妒、好奇、不满……种种情绪在沉默中发酵。

　　陈闲感受着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心中唯有叹息。

　　他只是想安静地回个家，怎么就这么难？

　　这些麻烦，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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