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最后的献祭

　　圣光城外。

　　荒野尽头。

　　一座废弃的矿洞，如同被世界遗忘的伤疤，静静横卧在焦土之上。

　　莱恩踉跄着冲进去。

　　脚下一软。

　　扑通——

　　摔在地上。

　　鲜血从嘴角溢出来，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溅起暗红色的水花。

　　他趴在那儿，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动破损的风箱，胸腔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浸透了黑色长袍，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如同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神格碎片在怀里跳动。

　　烫得像烙铁。

　　咚。咚。咚。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击他的心脏，灼烧他的血肉。

　　但他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齐了……”

　　他低吼，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喉咙。

　　“老洛……”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等我……”

　　脚步声。

　　从矿洞深处传来。

　　急促。慌乱。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恐惧。

　　“莱恩！”

　　莉娜的声音撕裂了矿洞的寂静。

　　她冲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本古旧的书，封面上的符文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看到满身是血的莱恩，她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你——”

　　她冲过去，跪在莱恩身边，双手颤抖着扶起他。

　　“怎么伤成这样……神殿的追兵……”

　　莱恩摇头。

　　“甩掉了。”

　　他从怀里掏出三样东西，动作很慢，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耗尽最后的力气。

　　时间之沙。

　　虚空核心。

　　神格碎片。

　　三样东西摆在地上。

　　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

　　金色的时间之沙在沙漏里缓缓流动,每一粒沙都像是凝固的时光碎片,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黑色的虚空核心表面流动着粘稠的暗影,如活物般缓缓蠕动,内部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在哀嚎,被一层灰色火焰包裹着。

　　白金色的神格碎片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刺目的光芒,如同一颗微缩的太阳,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

　　三样神物同时出现,整个矿洞的空气都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三样神物中散发出来,让人呼吸困难。

　　莉娜愣住。

　　她盯着那三样东西,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真的……”

　　她声音在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全拿到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时间之沙——需要深入时间裂隙,与时间本身搏斗。

　　虚空核心——需要击败虚空领主,从深渊中夺取。

　　神格碎片——需要闯入主神圣殿的禁地,从神明手中抢夺。

　　每一样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而莱恩……

　　全都做到了。

　　莱恩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

　　“能复活他吗？”

　　声音很急,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

　　眼神里全是希望,还有……深深的恐惧。

　　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莉娜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

　　“能。”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

　　“但……”

　　莱恩心脏猛地一跳。

　　“但什么？”

　　他抓住莉娜的手腕,力气大得让莉娜吃痛。

　　莉娜低下头,不敢看他。

　　“仪式……很复杂。”

　　她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害怕说出接下来的话。

　　“需要……”

　　“需要什么？！”

　　莱恩吼出来,眼睛都红了,眼眶里布满血丝。

　　莉娜浑身一颤,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需要献祭者的生命力……”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

　　“至少……一半。”

　　空气凝固了。

　　整个矿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在呼啸,像是在哀鸣。

　　莱恩愣住。

　　好半天。

　　他松开莉娜的手,缓缓坐直身体。

　　然后——

　　他笑了。

　　笑得很轻,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一半啊……”

　　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没有一丝犹豫。

　　“那就献。”

　　“什么？！”

　　哈利从矿洞里冲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圣者同盟的成员。

　　他们显然听到了莉娜的话。

　　全都愣住,脸上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疯了？！”

　　哈利冲上来,一把抓住莱恩的肩膀,力气大得让莱恩闷哼一声。

　　“一半生命力……你会死的！”

　　他眼睛瞪得滚圆,眼眶通红。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生命力不是魔力,不是体力,那是你的生命本源！”

　　“献出一半,你就算活下来,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更何况……”

　　他咬牙切齿,声音在颤抖。

　　“更何况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住仪式！”

　　莱恩看着他。

　　眼神平静得可怕。

　　没有一丝波澜。

　　“他为我们死过一次。”

　　他顿了顿,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是刻在石头上。

　　“这次……”

　　“轮到我了。”

　　哈利浑身颤抖。

　　“可是……”

　　“没有可是。”

　　莱恩打断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我欠他的。”

　　他转头看向莉娜,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

　　“准备仪式。”

　　莉娜眼眶红了,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莱恩……”

　　她声音哽咽。

　　“你真的……想好了吗？”

　　“别废话了。”

　　莱恩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

　　“他等不了了。”

　　他摸了摸胸口。

　　那里,复仇者之力还在跳动。

　　咚。咚。咚。

　　但——越来越微弱。

　　像快要熄灭的火苗,随时可能被风吹灭。

　　最多……还有半天。

　　莉娜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

　　“我去准备……”

　　她转身,抱着那本古旧的书,跑进矿洞深处。

　　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越来越远。

　　哈利站在原地,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该死……”

　　他低吼,眼眶通红。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

　　地下室。

　　空荡荡的,只有一盏油灯挂在墙壁上。

　　火光跳动,照出一道道扭曲的影子,如同地狱的幽灵在舞蹈。

　　莉娜拿出那本古旧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封面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在呼吸。

　　她翻开书,手在颤抖,每翻一页都像是在翻动沉重的命运。

　　“复活仪式……”

　　她低声念,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荡。

　　“需要时间之沙逆转时间……”

　　“虚空核心重塑灵魂……”

　　“神格碎片点燃生命之火……”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眼泪滴在书页上,晕开一片水渍。

　　“以及……献祭者的生命力作为桥梁……”

　　“连接生与死的界限……”

　　哈利站在旁边,脸色难看得可怕。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他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甘和绝望。

　　莉娜摇头,眼泪不停地掉。

　　“没有。”

　　她闭上眼睛,声音颤抖。

　　“这是唯一的方法。”

　　“复活死者……本就是逆天而行。”

　　“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顿了顿,声音几乎听不见。

　　“比死亡更重。”

　　哈利砸了一拳墙壁。

　　轰——

　　墙皮掉了一大块,砸在地上,扬起灰尘。

　　“该死……”

　　他咬牙切齿,眼眶通红。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要有人牺牲……”

　　莉娜没说话。

　　只是继续翻书,手指在颤抖。

　　找到了。

　　一页泛黄的纸,边缘已经破损。

　　上面画着复杂的法阵,密密麻麻的符文如蛛网般交织,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

　　“开始吧。”

　　---

　　地面上。

　　莉娜用粉笔画出法阵。

　　一圈接一圈。

　　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星空般交织。

　　每一笔都很慢,很认真,像是在刻画命运的轨迹。

　　粉笔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矿洞里回荡。

　　法阵逐渐成型。

　　外圈是时间符文,金色的纹路如同钟表的齿轮,缓缓转动。

　　中圈是虚空符文,黑色的纹路如同深渊的裂隙,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内圈是神圣符文,白金色的纹路如同太阳的光芒,刺目而神圣。

　　三层符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复杂的立体法阵,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法阵中央。

　　三样材料悬浮着,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起。

　　时间之沙在沙漏里缓缓流动,金色的沙粒在空中旋转,形成一道微型的时间漩涡。

　　虚空核心散发着黑色雾气,如潮水般蔓延,在法阵中央凝聚,形成一道扭曲的人形轮廓。

　　神格碎片闪烁着白金色光芒,如同一颗微缩的太阳,照亮整个地下室。

　　三样神物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空气都在扭曲,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莱恩站在法阵中央。

　　脱掉上衣,露出满身伤痕。

　　胸口的金色纹路已经黯淡无光,只剩几道暗红色的裂痕,还在微弱跳动,像是快要熄灭的火焰。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来吧。”

　　声音很平静,但手在颤抖。

　　莉娜站在法阵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上刻满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像是在呼吸。

　　她咬了咬嘴唇,眼泪又掉下来了。

　　“莱恩……”

　　她声音哽咽。

　　“你真的……不后悔吗？”

　　“别墨迹了。”

　　莱恩打断她,睁开眼睛。

　　眼神坚定得可怕,没有一丝动摇。

　　“他在等我。”

　　莉娜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知道……”

　　她举起匕首,深吸一口气。

　　割破手心。

　　嗤——

　　鲜血涌出来,滴在法阵上。

　　滋滋滋——

　　符文亮了。

　　一道接一道,如涟漪扩散。

　　金色的光芒从地面涌出来,如潮水般包裹住莱恩。

　　莉娜开始念咒。

　　声音低沉,带着古老的韵律,像是在吟唱远古的史诗。

　　“以时间之名……”

　　“逆转生死……”

　　“打破轮回……”

　　时间之沙开始倒流。

　　沙粒往上飘,在空中旋转,形成一道金色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吞噬周围的光线,整个地下室陷入一片金色的迷雾。

　　“以虚空之力……”

　　“重塑灵魂……”

　　“召唤亡者……”

　　虚空核心炸开。

　　轰——

　　黑色雾气如海啸般涌出来,吞没一切。

　　在法阵中央凝聚,形成一道人形轮廓。

　　轮廓越来越清晰,逐渐显现出洛羽的模样。

　　但——只是一道虚影,透明得像幽灵。

　　“以神格之光……”

　　“点燃生命……”

　　“赐予永恒……”

　　神格碎片炸裂。

　　轰隆隆——

　　白金色光芒如太阳爆炸,吞没一切。

　　整个地下室都在震动,墙壁开始龟裂,碎石簌簌掉落。

　　三股力量交织在一起——

　　金色的时间之力。

　　黑色的虚空之力。

　　白金色的神圣之力。

　　形成一道三色螺旋光柱,冲天而起,撕裂矿洞的顶部,直插天际。

　　莱恩闭上眼睛。

　　感觉到生命力在流失。

　　从胸口。

　　从四肢。

　　从每一个毛孔。

　　像被抽丝剥茧,一点一点被剥离。

　　剧痛袭来,如同千刀万剐。

　　他咬牙,没吭声。

　　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发紫,身体开始摇晃。

　　但他还在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洛……”

　　他低吼,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可别……”

　　“让我白死……”

　　哈利冲上去。

　　“莱恩！”

　　莉娜拦住他,一把推开他。

　　“别过去！”

　　她吼出来,声音撕裂了整个地下室。

　　“仪式不能中断！”

　　“否则……”

　　她顿了顿,眼泪滚落。

　　“否则两个人都会死！”

　　哈利咬牙,眼眶通红。

　　“可是他……”

　　“他会死的！”

　　他声音在颤抖,带着绝望。

　　莉娜没说话。

　　只是继续念咒,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莱恩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胸口的金色纹路彻底黯淡,暗红色的裂痕也在消失。

　　生命力如潮水般流逝,涌向法阵中央的虚影。

　　虚影越来越凝实。

　　从透明变得半透明,再从半透明变得接近真实。

　　洛羽的面容逐渐清晰——

　　那张痞痞的笑脸,那双狡黠的眼睛,那头略带凌乱的黑发。

　　一切都在回归。

　　但——

　　莱恩的生命力也在枯竭。

　　他的皮肤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发紫,眼窝深陷。

　　整个人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随时可能倒下。

　　但他还在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洛……”

　　他低吼,声音几乎听不见。

　　“你可别……”

　　“让我白死……”

　　话音落下——

　　轰！

　　法阵炸了。

　　光芒如核弹爆炸,冲击波如海啸般扩散。

　　轰隆隆——

　　周围的石壁炸裂,碎石如雨般坠落。

　　所有人被掀飞,撞在墙上,骨头都快散架了。

　　烟尘弥漫,遮住视线。

　　咳嗽声此起彼伏。

　　“莱恩！”

　　哈利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伤,冲向法阵中央。

　　烟尘散去——

　　他愣住了。

　　法阵中央,躺着两个人。

　　莱恩。

　　和……

　　洛羽。

　　洛羽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但胸口在起伏。

　　他活着。

　　哈利浑身颤抖,跪在地上。

　　“成功了……”

　　眼泪掉下来,砸在地上。

　　“真的成功了……”

　　莉娜冲过去,跪在洛羽身边,颤抖着手放在他胸口。

　　“心跳……正常……”

　　她声音在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呼吸……平稳……”

　　她松了口气,眼泪滚落。

　　“他活过来了……”

　　“他真的活过来了……”

　　但——

　　她转头看向莱恩。

　　脸色瞬间煞白。

　　“莱恩！”

　　莱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发紫,眼窝深陷。

　　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像是已经停止了呼吸。

　　莉娜冲上去,把手放在他胸口。

　　“心跳……很微弱……”

　　她声音在颤抖,带着绝望。

　　“他……他快不行了……”

　　哈利愣住。

　　“什么？！”

　　他冲过去,抱起莱恩。

　　“莱恩！”

　　“你醒醒！”

　　他声音嘶哑,眼泪滚落。

　　莱恩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眼神……很虚弱,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火焰。

　　但——还在笑。

　　“老洛……”

　　他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活了吗……”

　　哈利咬牙,眼泪掉得更凶了。

　　“活了！”

　　“他活了！”

　　“所以你也不能死！”

　　他声音在吼,带着绝望和恳求。

　　莱恩笑了。

　　“那就好……”

　　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

　　“我……累了……”

　　“让我……睡会儿……”

　　眼睛闭上了。

　　手垂了下来。

　　“莱恩！”

　　哈利吼出来,声音撕裂了整个地下室。

　　“你别睡！”

　　“你醒醒！”

　　他抱着莱恩,用力摇晃,但莱恩没有任何反应。

　　莉娜检查他的状态,脸色越来越难看。

　　“生命力……几乎耗尽了……”

　　她声音在颤抖,带着绝望。

　　“他……撑不了多久了……”

　　哈利浑身颤抖。

　　“不……”

　　“不会的……”

　　他抱着莱恩,眼泪掉下来。

　　“你不能死……”

　　“你还没看到他醒过来……”

　　就在这时——

　　一只手。

　　搭在哈利肩膀上。

　　哈利愣住,浑身僵硬。

　　回头——

　　洛羽。

　　他醒了。

　　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

　　但——看到莱恩的瞬间。

　　他愣住了。

　　眼神从迷茫变得清明,然后——

　　变得震惊。

　　“老莱……”

　　声音很虚弱,但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你……”

　　他看着莱恩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几乎停止起伏的胸口,看着他垂下的手。

　　“你干了什么……”

　　他声音在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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