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留牌子

　　康熙那声轻飘飘的倒是有些意思落下之后，空气就跟凝固了似的。蔓萝低着脑袋，眼睛死死盯着自个儿鞋尖上那朵小小的绣花，心里的小鼓敲得比过年还热闹。

　　啥意思啊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老板您给个准话行不行？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比等甲方反馈还煎熬！

　　她偷偷吸了口气，袖子里的小手攥得紧紧的，指尖掐得手心都有点疼，刚才那五十点天威值到账的喜悦劲儿过去了，现在只剩下后怕和忐忑，冲动是魔鬼啊董鄂蔓萝！让你瞎出头！万一皇上觉得你轻狂，直接拖出去砍了，你有系统有个屁用！

　　就在她内心疯狂刷弹幕吐槽自己的时候，那道低沉的、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直接冲着她来的：“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来了来了！终极面试文化课环节！蔓萝精神一振，幸好早有准备！感谢坑爹系统提供的《女则》速成包！

　　她赶紧把系统提示过的基础答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声音尽量放得柔顺恭敬，还带着点小羞涩：“回皇上话，奴婢愚钝，只粗略读过《女则》《女训》，知晓女子应守的本分。闲暇时，也翻过几页《论语》。”

　　她故意把《论语》说得有点含糊，显得不是刻意显摆，更像是好奇涉猎。

　　果然，康熙似乎来了点兴趣，语调微微上扬了一个调：“哦？《论语》？读到哪一篇了？可有感悟？”

　　蔓萝心里嘿嘿一笑，上钩了！她就知道，对付这种文化人老板，你得显得有点思想，但又不能太有思想，得在安全范围内蹦跶。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和组织语言，实际上是在疯狂接收系统提供的安全又显逼格的句子碎片。

　　“奴婢读得粗浅，只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句，虽是老生常谈，却放之四海而皆准。”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悄悄抬起一点点眼帘，想观察一下老板的表情，结果正好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吓得她赶紧又低下头，声音都颤了一下，“无论是治家，还是，还是……”

　　她还是了半天，好像不敢往下说了。

　　“还是什么？”康熙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甚至带了点鼓励的意味，但那股子无形的压力一点没减。

　　蔓萝心一横，把系统筛选过的、最不容易出错但又有点小亮点的观点抛了出来，语速稍微加快，显得像是紧张之下的真心话：“还是治理一方，若能时时以此念为警醒，想来总能少些怨怼，多些平和。”

　　说完她就立刻缩了回去，像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小声补了一句：“奴婢妄言了，请皇上恕罪！”

　　周围更安静了，梁九功的呼吸都放轻了。

　　几个离得近的秀女心里简直在嗤笑。这董鄂氏真是疯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谈论治理？还少些怨怼多些平和？她以为她是谁？

　　蔓萝心里也在打鼓，系统给的这片段靠不靠谱啊？千万别是哪个公知微博上抄来的啊！这要是马屁拍马腿上，她就真的完蛋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忽然，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哼。

　　“《论语》读得倒是别致。”康熙的声音听不出褒贬，但蔓萝敏锐地捕捉到，那话语里似乎并没有怒意，反而好像有那么一丝丝极淡的讶异和玩味？

　　他没再看她，目光扫向旁边垂手侍立的梁九功，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董鄂氏……”

　　梁九功立刻屏息凝神，等着吩咐，是撂牌子还是记名，就在这一句话了！

　　所有秀女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那些家世好的，既希望这胆大包天的穷酸赶紧滚蛋，又隐隐害怕皇上真的对她另眼相看。

　　蔓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不跳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老板！这吊着也太难受了！

　　康熙的视线似乎无意地又从那根素银簪子上滑过，顿了顿，才像是随口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淡淡开口：“留牌子。”

　　三个字！轻飘飘的三个字！蔓萝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难以置信而瞪得圆圆的，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管理。

　　留牌子？她没听错吧？她这家庭条件，她这胆大包天的发言，居然过了？

　　梁九功也是愣了一瞬，显然这个结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反应极快，立刻躬身应道：“嗻！”

　　他直起身，转向还傻愣着的蔓萝，脸上已经堆起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都热情了八度：“姑娘，还不快谢恩？”

　　蔓萝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扑通一下跪下去，声音都带着激动的颤音：“奴婢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啊啊啊啊！过了！真的过了！她不用一轮游了！她离进宫又进了一步！她的长期饭票和永久充电宝有指望了！

　　康熙似乎对她这激动的反应没什么表示，只是目光在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便转身，带着一行人继续往前巡视去了，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点了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直到那明黄色的仪仗彻底远去，消失在宫墙拐角，现场那种紧绷到极致的气氛才噗一下松弛下来。

　　几乎是立刻，嗡嗡的议论声就响了起来，无数道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还跪在地上的蔓萝身上。

　　有嫉妒，有难以置信，有探究，也有赤裸裸的敌意。

　　“她居然留牌子了？”

　　“凭什么啊？就凭她敢抬头瞪皇上？”

　　“还说什么《论语》，哗众取宠！”

　　“走了什么狗屎运。”

　　引路的太监这时也走了过来，对着蔓萝的态度那叫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笑开了花，殷勤地虚扶了一把：“哎哟，董鄂姑娘，快请起，快请起！您可真是好造化！这边请，奴才带您去记名！”

　　蔓萝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感觉腿还有点软，不是吓的，是激动的。

　　她跟着太监往旁边负责记录的偏殿走，一路上感觉后背都快被那些秀女的目光戳成筛子了。但她现在心情好，根本不在乎！

　　姐凭本事和系统挣来的名额，有本事你们也去康熙面前闪一下啊！

　　走到记录处，刚才那个差点给她评丙中的笔帖式，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又是惊讶又是后悔又是讨好，拿起笔的手都有点抖，在董鄂氏名字后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留牌二字，还特意描粗了些。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笔帖式赔着笑，“姑娘您这边稍候，待会儿统一引各位姑娘出去。”

　　蔓萝矜持地点点头，走到一旁留给通过秀女的区域站定。这里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了，个个都是家世或者容貌拔尖的，看到她过来，神色各异。

　　那个镶黄旗的、之前用眼神鄙视过她的伊尔根觉罗氏也在，看到她，从鼻子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哼，把脸扭到了一边。

　　蔓萝心里乐开了花，哼吧哼吧，酸死你！姐可是被大boSS亲口留牌子的！

　　她表面上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乖巧平静的样子，实际上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放鞭炮扭秧歌了！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达成阶段性目标“入选秀女”，极大提升接近真龙天子的概率，奖励天威值： 100！】

　　【叮！检测到宿主引动周围大量负面情绪（嫉妒、不甘），能量微弱逸散，获取天威值： 5.5。】

　　【当前天威值：162.66\/！】

　　哇塞！一百点！还有意外收获！这嫉妒的能量原来也能薅一点啊！虽然少了点，但蚊子腿也是肉！

　　蔓萝感觉自己幸福得快要冒泡了。这真是风险与收益并存！一波肥啊！

　　她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不是做梦！

　　她真的过关了！从今天起，她董鄂蔓萝，就是一名光荣的清朝宫廷实习生了！

　　虽然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还有无数艰难险阻，但至少，她拿到了入场券！拿到了靠近那个移动电源，啊不是，康熙皇帝的资格！

　　嘿嘿，紫禁城，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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