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帝王之怒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彻夜未眠的康熙眼底带着一丝血丝，但精神却异常锐利。他换上一身明黄色常服，并未乘坐龙辇，只带着梁九功和一小队精锐侍卫，步履生风，径直先往承乾宫而去。

　　承乾宫门前值守的太监远远看见皇帝一行人面色冷峻地走来，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地进去通传。

　　佟佳贵妃显然也没料到康熙会这么一大早，如此阵仗地亲自过来。她匆忙整理了一下妆容和衣饰，迎到正殿门口，脸上挤出一贯温婉得体的笑容，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康熙冰冷的目光打断。

　　康熙并未叫她起身，而是直接迈步走进正殿，在上首主位坐下，目光如寒冰般扫过佟佳氏那张精心修饰的脸。

　　“朕为何而来，贵妃心里没数吗？”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回荡在寂静的殿内。

　　佟佳氏心头猛地一沉，强自镇定道：“皇上，臣妾不知何意？可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妥，惹皇上生气了？”

　　“不知？”康熙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份小竹子的口供副本，直接掷在她面前的青石地上，“看看你和你那好族亲、好盟友做下的好事！”

　　佟佳氏目光触及那纸张，脸色瞬间白了三分，但她仍强撑着：“皇上，这是何物？臣妾看不懂，定是有人构陷臣妾！”

　　“构陷？”康熙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帝王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利用家生奴才胁迫宫女，行巫蛊厌胜之秽术，构陷妃嫔！事情败露，即刻杀人灭口！佟佳仙柔，这就是你身为贵妃的德行？这就是你佟佳一族的家教？”

　　他每说一句，佟佳氏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那制作人偶的玉版宣布料，去岁江南贡品，朕独独赏了你与惠妃！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是构陷？”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身为贵妃，不行仁德，反生妒忌，阴毒狠辣，构陷宫妃，你还有何面目立于朕之身侧？有何资格统帅六宫？”

　　“妒妇之行！”这四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佟佳氏的心口。她双腿一软，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跪在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既是害怕，更是被这句诛心之论刺痛的绝望。

　　“皇上！皇上恕罪啊！”她泣不成声，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臣妾，臣妾是一时糊涂，是惠妃她，她怂恿臣妾的。”

　　“住口！”康熙厉声喝断，“到了此时，还想攀咬他人？惠妃之过，朕自会处置！但你，佟佳仙柔，罪责难逃！”

　　他不再看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转身对梁九功冷声道：“传朕旨意！”

　　梁九功立刻躬身，尖细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贵妃佟佳氏，德行有亏，嫉恨成性，行构陷之举，有负朕恩，有亏贵妃之位。即日起，褫夺贵妃册宝，禁足承乾宫，非朕亲诏，不得出宫门半步！六宫一应宫务，交由敏妃暂代。其族兄佟国维，治家不严，纵容族女，申饬，罚俸一年！钦此！”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佟佳氏。褫夺册宝！禁足！非诏不得出！这和打入冷宫有何区别？还有对族兄的申饬罚俸，更是让佟佳一族颜面扫地！

　　“不，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开恩啊！”佟佳氏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发髻散乱，哪还有半分平日的高贵端庄。

　　康熙却连一眼都懒得再看，拂袖转身，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你好自为之！”

　　离开承乾宫，康熙胸中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他脚步不停，带着人又转向钟粹宫。惠妃那拉氏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脸色煞白地跪在宫门前接驾，身体抖如筛糠。

　　康熙看着她，连进去坐下的兴致都没有，直接站在宫门口，当着所有惶恐跪地的钟粹宫宫人的面，宣布了对她的处置。

　　“惠妃那拉氏，心术不正，勾结贵妃，构陷敏妃，罪证确凿！即日起，褫夺妃位，降为嫔，迁居北三所静思己过！其身边助纣为虐之恶奴赵嬷嬷，即刻杖毙！钟粹宫所有知情不报、协同隐瞒之宫人，一律重责三十大板，罚入辛者库为奴！”

　　相比于对佟佳氏还留有一丝情面，至少保留了妃位名号，只是禁足，对惠妃的处置可谓严厉至极！直接降为嫔，迁居靠近冷宫的北三所！心腹嬷嬷当场杖毙！宫人全部重罚发配！

　　“皇上！皇上饶命啊！臣妾再也不敢了！”惠嫔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康熙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如同看一件秽物：“带下去！”

　　立刻有太监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哭喊求饶的惠嫔拖了下去。整个钟粹宫一片死寂，所有宫人都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连续处置了两位高位妃嫔，康熙胸中的郁气才稍稍疏解。他站在宫道上，清晨的阳光照在他明黄色的袍服上，却暖不透他眉宇间的冷冽。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上前：“皇上，您看，永和宫那边……”

　　提到永和宫，康熙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那冰冷的怒意如春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切和心疼。

　　“摆驾，”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去永和宫。”

　　他要亲自去接他的小姑娘出来。他要告诉她，欺负她的人，他已经帮她收拾了。他要看到她惊喜的、或许还带着点小委屈的表情。

　　想到这里，康熙的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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