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马铃薯虫害

　　永和宫的小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羊肉片在乳白色的汤底里翻滚，香气四溢。蔓萝吃得鼻尖冒汗，正指挥着康熙帮她捞那颗顽皮的鱼丸，殿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梁九功几乎是踉跄着进来，脸色发白，也顾不得礼仪，噗通跪下：“皇上！京郊皇庄出事了！”

　　康熙夹鱼丸的手一顿，眉头蹙起：“何事惊慌？”

　　“是之前试种的那个马铃薯。”梁九功的声音带着颤，“庄子上的人来报，说是突遭虫害，禾苗枯死了一大半！”

　　哐当！蔓萝手里的银筷掉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脑子里嗡的一声。马铃薯虫害？枯死大半？

　　康熙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放下筷子，声音冷峻：“具体怎么回事？前几日不还说长势良好？”

　　“奴才，奴才也不知啊！”梁九功都快哭出来了，“庄头就在宫门外候着，说是几天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叶子被啃得七零八落，根茎也烂了，请去的几位老农都说是没见过的厉害虫子，束手无策。”

　　殿内一时寂静，只剩下火锅依旧不识趣地咕嘟着。

　　蔓萝的心沉到了谷底。马铃薯是她借古书之名提出试种的，康熙当时还赞此为祥瑞之兆。如今祥瑞没见着，反而大片枯死，这……

　　果然，麻烦从不单独到来。

　　第二天早朝，关于京郊马铃薯绝收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前朝，还不等康熙召集相关官员询问详情，几位御史言官便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皇上！臣有本奏！”一位姓王的御史率先出列，声音洪亮，带着痛心疾首的意味，“臣闻京郊试种之西洋作物马铃薯，突遭横祸，几近绝收！此物乃永和宫敏贵妃以古书所见进言试种，如今酿成此祸，耗费钱粮，空耗民力，此乃不祥之兆啊！”

　　另一位李御史立刻跟上，言辞更为激烈：“皇上！后宫不得干政，乃祖宗家法！敏贵妃以一己之言，妄议农事，致使祥瑞成祸，此非妖言惑主为何？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恳请皇上，严惩敏贵妃，以正视听，以安民心！”

　　“臣附议！”

　　“请皇上废黜敏贵妃之位，以儆效尤！”

　　一时间，要求严惩蔓萝、甚至废黜其位的奏请之声，在朝堂上此起彼伏。他们将马铃薯的虫害，直接归咎于蔓萝的妄言，上升到了祸国的高度。

　　乾清宫西暖阁内，康熙面沉如水，御案上堆着几份言辞最为激烈的奏折。梁九功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妖言惑主，废黜其位。”康熙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冷笑一声，“他们倒是会扣帽子。”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此事确实闹得有些大。庄子上损失不小，那些言官们抓住这点不放。”

　　康熙抬起眼，目光锐利：“朕让你去查，虫害究竟是何原因？可有防治之法？”

　　梁九功苦着脸：“回皇上，庄头和老农们都说是从未见过的黑壳硬虫，钻在土里啃食根茎，来得又快又猛，暂时，暂无有效的法子。”

　　就在这时，外面小太监通传，几位内阁大臣求见。

　　进来的是以纳兰明珠为首的几位重臣。明珠如今虽因之前构陷之事势力大不如前，但依旧在朝。他躬身行礼后，一脸忧国忧民：“皇上，京郊马铃薯之事，已在京中引起议论。民间多有传言，说是因后宫阴盛阳干，触怒天和，故降此灾异以示惩戒，为江山社稷计，为平息物议，皇上是否暂且冷落永和宫一段时日？也好堵住那悠悠众口。”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让康熙暂时疏远蔓萝，给前朝后宫一个交代。

　　康熙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暖阁内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永和宫里，蔓萝也很快知道了朝堂上的风波。

　　小顺子连滚带爬地进来，把听到的那些妖言惑主、请废贵妃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急得直跺脚：“娘娘！这可怎么办啊！那些杀千刀的言官，简直胡说八道！”

　　春喜和秋云也吓得脸色发白，围在蔓萝身边。

　　蔓萝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指尖冰凉。她料到佟佳氏那边会搞事，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狠！直接把她推到了祸国的风口浪尖上。

　　“娘娘，您别怕，”春喜带着哭腔安慰，“皇上一定会护着您的！”

　　蔓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怕有用吗？没用！她现在不能慌。

　　“本宫知道。”她深吸一口气，打断春喜的话，“你们都稳住，该干什么干什么，外面那些话，只当没听见。”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马铃薯虫害，这是天灾，但被人利用成了人祸，当务之急，是解决虫害问题！只要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甚至挽回，那些攻击她的言论自然不攻自破。

　　可是，怎么解决？她对这个时代的农业病虫害知识几乎为零。系统，对，系统！

　　她立刻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紧急情况！马铃薯遭遇严重虫害，快给我除虫的办法！要有效的，符合这个时代条件的！”

　　脑海里的光屏艰难地闪烁了几下，比之前更加黯淡，几乎快要熄灭的感觉。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弹出：【金龟子……幼虫……土蚕……可用……石灰水……烟草水……泼洒……】

　　信息极其模糊，而且消耗似乎巨大，光屏闪烁了几下，彻底陷入了灰暗，无论蔓萝怎么呼唤，都没有再亮起。

　　完了，系统这次是真的电量耗尽了？

　　蔓萝的心凉了半截。没有系统的详细指导，光靠这几个关键词，她怎么跟康熙说？说了他会信吗？能解决问题吗？

　　正当她心乱如麻之时，康熙来了。他挥退了所有宫人，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蔓萝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脸色不算好看，眉宇间带着疲惫和压抑的怒气，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和责备。

　　“皇上。”蔓萝一开口，声音就有点哽咽，委屈和后怕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康熙走到她面前，没有坐下，而是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揩去她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湿意。

　　“吓着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力量。

　　蔓萝用力点头，又赶紧摇头：“臣妾没做坏事，那虫子……”

　　“朕知道。”康熙打断她，语气笃定，“不过是一场天灾，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与你何干？”

　　他这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像一块巨大的磐石，瞬间稳住了蔓萝慌乱的心。

　　“可是，朝臣们……”

　　“朝臣们说什么，是他们的本分。”康熙收回手，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眼神渐冷，“但朕信谁，护谁，是朕的事。”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她，目光深邃：“蔓萝，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朕在，就没人能动你分毫。”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至于那马铃薯，毁了便毁了，不过是些银钱。你不必为此忧心。”

　　他这是打算把这事硬扛下来，甚至不惜损失，也要保住她。

　　蔓萝看着他坚定的侧脸，心里又酸又涨，感动得一塌糊涂。老板这大腿，真是镶了金边的！但是她不能真让他为了自己，背上昏聩护短的名声，也不能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得逞！

　　“皇上！”她猛地站起身，抓住康熙的衣袖，眼神亮得惊人，“不能就这么算了！那马铃薯或许还有救！”

　　康熙挑眉看她：“你有办法？”

　　蔓萝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那几个模糊的关键词组织了一下，用尽量肯定的语气说：“臣妾恍惚记得，那古书的残页后面似乎提过一句，对付啃食根茎的土蚕，可以用石灰混上烟叶泡的水，泼洒在田地里，或可见效！”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能推给古书残页。

　　康熙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混合着紧张、期待和不肯认输的倔强，沉默了片刻。

　　就在蔓萝以为他不信时，他却忽然开口，对殿外候着的梁九功吩咐道：“传朕旨意，命京郊皇庄，即刻按敏贵妃所言，以石灰水混烟叶水，泼洒于受害田亩，全力救治！”

　　“嗻！”梁九功在外应道。

　　康熙重新看向蔓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鼓励：“好，朕就信你这次。成了，朕为你记功；若不成……”

　　他笑了笑，带着帝王的霸气：“也不过是损失些庄稼，朕还赔得起。”

　　蔓萝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绝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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