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产期将至

　　佟佳庶人被雷霆手段废入冷宫，如同在紫禁城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投入了一块万钧巨石。那轰然巨响和随之而来的死寂，让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永和宫那位，以及她腹中的皇嗣，是当今皇上绝不容触碰的逆鳞。

　　前朝后宫，所有明里暗里的声音，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连平日里最爱在请安时互相别苗头的低位妃嫔们，如今见了面，都只敢用眼神悄悄交流一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紫禁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永和宫那扇日益紧闭的宫门上。

　　敏贵妃的产期，就在眼前了。

　　张太医几乎是日日守在永和宫偏殿，脉案一天一报，甚至一天两报，确保万无一失。内务府送来的，全是最好最柔软的细棉布，最洁净的热水时刻备着，四个经验最丰富的接生嬷嬷早已被康熙亲自审了又审，背景查了又查，提前半个月就住进了永和宫后殿，随时待命。

　　永和宫内的气氛，更是紧张中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蔓萝的肚子已经大得像揣了个小西瓜，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行动越发笨拙，夜里也睡不安稳，翻个身都困难。浮肿倒是因着康熙日日不忘的亲手按摩和饮食调理，缓解了不少，但临近生产的各种不适，还是让她有些蔫蔫的。

　　这日，康熙下朝回来，见她正扶着腰，在寝殿里慢吞吞地踱步，眉头微蹙，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他立刻上前扶住她，声音不自觉放柔：“怎么了？可是又腿肿了？还是小家伙闹你了？”

　　蔓萝靠在他身上，叹了口气，摸着肚子抱怨：“没有肿，就是觉得坠得慌，这小家伙最近动得可厉害了，晚上总踢我，都睡不好。”她说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

　　康熙看着她疲惫的小脸，心疼地揽住她，让她把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辛苦你了，再忍忍，就快好了。”他低头，对着她隆起的肚子，故作严肃地说道，“听到了吗？不许再闹你额娘，乖乖的，赶紧出来。”

　　他这幼稚的举动把蔓萝逗笑了，轻轻推了他一下：“皇上，您跟他说，他哪听得懂呀？”

　　“朕的儿子，自然听得懂。”康熙挑眉，语气笃定，带着一种盲目的自信。

　　“万一是个女儿呢？”蔓萝歪头看他。

　　康熙毫不犹豫：“女儿更好！朕的掌上明珠，定然像你一般聪慧灵动。”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最好还是先来个哥哥，以后能保护弟弟妹妹。”

　　蔓萝被他这混乱逻辑逗得直乐，靠在他怀里笑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上的不适都减轻了不少。

　　晚膳后，康熙没像往常一样去书房批折子，而是陪着蔓萝在院子里慢慢散步。秋意渐深，晚风带着凉意，康熙细心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她身上。

　　“皇上，臣妾没那么娇气。”蔓萝想推拒。

　　“听话，穿着。”康熙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如今你身子最要紧，一丝风寒都不能沾。”

　　两人慢慢走着，康熙几乎是半抱着她，承担了她大部分的重量，廊下挂着的宫灯散发出昏黄温暖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皇上，”蔓萝看着地上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忽然小声问，“您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您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康熙低头看她，烛光下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他笑了笑，语气平和而坚定：“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朕与你期盼已久的孩子，是朕的珍宝，朕都会一样疼爱。”

　　他停下脚步，将她圈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你平安生下他，便是对朕，对大清，最大的功劳，其他的，都不重要。”

　　蔓萝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腹中孩子偶尔的胎动，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安宁和幸福填满，外界所有的纷扰和注视，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

　　她知道，整个紫禁城都在屏息等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猜测着他的性别将如何改变后宫的格局。

　　可她不在乎，她只要孩子平安，只要身边这个男人，永远如今日这般，将她护在怀中。

　　“皇上，”她仰起脸，在朦胧的灯光下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有您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康熙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嗯，朕在，一直都会在。”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蔓萝忽然嘶了一声，捂住了肚子，眉头微微蹙起。

　　康熙瞬间紧张起来，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蔓萝感受了一下，那阵轻微的、短暂的紧缩感很快过去了。她舒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就是好像又踢了我一下，劲儿还挺大。”

　　康熙这才放下心来，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大手轻轻覆上她的肚子，低声道：“调皮。”

　　然而，无论是蔓萝还是康熙，此刻都还未曾意识到，这偶尔的、不甚规律的宫缩，正是风暴来临前最细微的征兆。

　　永和宫外，夜色深沉。

　　安妃赫舍里氏站在长春宫的窗前，望着永和宫的方向，手中缓缓捻动着佛珠，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其他各宫，更是早早熄了灯，主位妃嫔们或许躺在床上，却未必能安然入睡，所有人的耳朵，似乎都在捕捉着风中可能传来的、来自永和宫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整个紫禁城，万籁俱寂，唯有秋虫在角落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一场关乎未来数十年后宫格局，乃至前朝风向的序幕，即将在永和宫内，悄然拉开。

　　而此刻的永和宫，依旧被温暖的灯火和帝王无微不至的守护笼罩着，仿佛暴风眼中，那片刻的、极致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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