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娘娘管家有方

　　康熙带太子巡访京畿回来，在永和宫歇了一晚，那股子舟车劳顿的疲惫劲儿便散得差不多了，翌日用过早膳，他没急着去乾清宫，反而抱着小胤禛，看蔓萝耐心地教瑾瑜认新送来的花草图册。

　　“皇上瞧见了没，”蔓萝指着图上一株兰草，对怀里的女儿柔声道，“这个叫建兰，香气清雅，最是怡人。”

　　瑾瑜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图画，奶声奶气地重复：“建兰。”

　　康熙看着她们母女俩，眼底带着笑意，忽然开口道：“朕前几日不在宫里，瞧着各处倒也还算安稳，往后这六宫的一应事务，便都交由你统理吧，也省得朕再分心。”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递了件寻常物件儿，蔓萝闻言，抬起眼看向他，脸上并无多少意外，只是唇角弯了弯，带着点嗔怪：“皇上这是想把担子都丢给臣妾，自己躲清闲呢？”

　　康熙被她说破，也不恼，反而低笑一声，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捏了捏她的指尖：“能者多劳，朕信你，比信那些只会磕头称嗻的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惯常的纵容，“需要什么，或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怠慢，直接跟朕说。”

　　这便是给了她最大的权限和底气，蔓萝心里明白，这是前番风波后，康熙进一步巩固她地位的举措。她也不再推辞，笑着应下：“皇上既信得过臣妾，臣妾尽力便是，只求皇上别嫌臣妾管得琐碎，回头又来抱怨。”

　　“朕巴不得清闲。”康熙挑眉，将怀里扭来扭去的儿子往上掂了掂，“是不是啊，禛儿？”

　　小胤禛哪里懂，只听到皇阿玛跟他说话，便咯咯笑起来，露出几颗小米牙。说管就管，蔓萝接手宫务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近年六宫的份例支取、各处修缮采买的账册都搬到了永和宫的偏殿。

　　这日晌午，她正翻着内务府送来的采买单子，春喜端了碗冰镇过的杏仁豆腐进来。

　　“娘娘歇歇眼，用些甜羹。”春喜将白瓷小碗轻轻放在书案一角。

　　蔓萝放下册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拿起银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凉甜润，正好解乏，她边吃边问：“李德全呢？”

　　“李公公在外头候着呢。”

　　“让他进来。”

　　李德全躬身进来，垂手听令，蔓萝又吃了一口杏仁豆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点了点方才看的那页账册：“去问问内务府，去岁同期采买上用的宫灯罩子是什么价？今年这单子上写的，怎么凭空贵了三成？是灯罩子镶了金边，还是觉得本宫和皇上不识数？”

　　她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玩笑意味，但话里的意思却让李德全心头一凛，连忙应道：“嗻！奴才这就去查问明白！”

　　“还有，”蔓萝放下银匙，拿起另一本册子，“告诉各处管事，从下个月起，各宫主子份例里的时新绸缎，减两成，省下来的银子，拨给浆洗处、绣房那些辛苦的低等宫人，每月额外添二百个钱的辛苦补贴，就说是本宫体恤他们当差不易。”

　　李德全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钦佩之色，忙不迭应下：“娘娘仁厚！奴才代底下人谢娘娘恩典！”

　　这一手，既揪出了采买上的猫腻，立了威，又施恩于底层，收了人心。没过两日，内务府那个虚报价格的管事就被捋了差事，打发去了苦役处，而六宫低等的宫人得知每月能多拿二百钱，无不感激涕零，都说皇贵妃娘娘体恤下人，是菩萨心肠。

　　当然，也有那等仗着资历老或是跟过某位失势主位、便有些油滑惫懒的管事嬷嬷，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过去也就完了，依旧阳奉阴违。

　　蔓萝也不着急，这日，一个负责库房保管的嬷嬷，因玩忽职守，导致一批新进的瓷器在入库时磕碰损坏了好几件，还试图推诿责任。蔓萝直接让人拿了她的错处，当着不少宫人的面，打了二十板子，革了差事，撵出宫去。

　　消息传开，那些存着侥幸心思的，立刻都夹紧了尾巴，办事效率前所未有地高了起来。

　　“娘娘，您是没瞧见，如今内务府那帮人，见了永和宫的人，客气得跟什么似的！”春喜一边给蔓萝捶着肩，一边笑着说。

　　蔓萝闭着眼享受，语气慵懒：“客气不客气的倒不打紧，差事办妥当，别生出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就好。”

　　傍晚康熙过来，一进殿就感觉永和宫似乎比往日更井然有序了些，连宫女太监们走路都带着一股子精神气，他挑眉看向正指挥人摆膳的蔓萝：“朕瞧着，你这管家婆当得挺像模像样？”

　　蔓萝回头睨了他一眼，走过来替他解披风，语气带着点小得意：“皇上现在才知道臣妾能干？是不是后悔没早点让臣妾管事儿？”

　　康熙顺势握住她的手，低笑：“是是是，是朕有眼无珠，埋没了人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不过朕瞧着，你管起家来，这通身的气派，倒是越发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了。”

　　蔓萝脸一热，轻轻推了他一下：“皇上尽会取笑人！臣妾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罢了。”

　　“恩威并施，赏罚分明，这才是治家之道。”康熙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朕前头还担心你性子软，压不住那些积年的老油子，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

　　“有皇上在后面给臣妾撑腰，臣妾怕什么？”蔓萝给他布了一筷子他爱吃的清蒸鲥鱼，眼睛弯弯的，“再说了，臣妾如今可是有‘帮手’的人。”

　　“哦？什么帮手？”

　　“瑾瑜和禛儿呀！”蔓萝理直气壮地说，“臣妾得给他们做个榜样，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额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康熙被她这歪理逗得朗声笑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个理儿！朕的皇子皇女，额娘自然是最厉害的！”

　　用过膳，乳母带着洗漱干净的瑾瑜和胤禛过来请安。两个小家伙如今被蔓萝调理得规矩又好动，见了康熙，一个甜甜地喊皇阿玛，一个直接扑过来抱大腿。

　　康熙一手抱起一个，心满意足，他看着灯下温柔浅笑、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蔓萝，再看看怀里健康活泼的儿女，只觉得这永和宫，比他那个冰冷空旷的乾清宫，更像一个家，而他这位看似柔弱的皇贵妃，不仅抓住了他的心，也稳稳地替他掌管住了这后宫的一方天地。

　　“蔓萝，”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有你在，朕很安心。”

　　蔓萝正低头整理着胤禛蹭歪了的小衣领，闻言抬起头，对上他深邃专注的目光，脸颊微红，抿唇一笑：“皇上安心，臣妾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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